已是三月,位於大陸東部的東海城常年日照偏溫和,寒暑變化不大,近日裡天氣已漸漸轉暖。
歸元宗所在群山雖與東海城相鄰,然山中寒月長,群山環抱之地還浸著寒氣。
寒氣不重,但雨多潮溼,林中各類植株爭相冒頭,地上覆著一層矮綠青草,石階上爬滿青苔野花骨朵兒。
外表稚嫩、神態老成、唇紅齒白的男孩穿著寬大白袍,裝模作樣地朝正伏在地上認草藥的風無律背上摔了一下拂塵。
“那麼仔細做什麼?你早已將鼎泰草的模樣、習性熟記於心,直接採摘便是,還左右擺弄什麼?”
方如是拿著拂塵一下又一下地點在風無律背上。
風無律將採摘好的鼎泰草放入身旁的揹簍中,起身,衣服膝蓋和手臂處全是泥土、草汁。
“師祖,我才學醫兩月,自該謹慎些,你不要拔苗助長。”
聞言,方如是啐了一聲。
“我這是拔苗助長嗎?是你做事太謹小慎微。白白浪費這般好天賦。能一日千里為何非要一日十里?”
風無律提著揹簍往林子深處走,去尋找其他草藥。
“師祖,我天賦雖高,可我記性不好。我雖能一日快讀兩三本草藥錄,然過個十天半月便忘了九十,那樣一日千里有何意義?做人當腳踏實地。”
方如是抬腳跟在風無律身後,兩個不高的白衣少年在林下一束束熹微晨光中身形顯得有些縹緲。
方如是將拂塵甩到左手臂彎中夾著,抬起右手一勾,直接隔空將風無律腰間的儲物袋拿了過來。
動作十分熟練地正要抹去上面的契約,方如是發現這次儲物袋竟是並未契約,掏出裡面的厚厚手札翻看,他道:“你好意思說‘腳踏實地’這四個字。瞧瞧這厚厚一本的手札,全是背脊十三大穴的走勢研究。”
“你這兩個月眼下青黑,精力全花在這個上了。若是拿這份精力好好學辨藥草,你這會兒還用在這採些初級藥草?還有你說你記性不好,但凡你看過一遍的藥草便能自行描摹出七八模樣來。這還是記性不好?”
風無律搖搖頭。
“師祖你不懂。我記性是不好,不過是我十分認真仔細罷了。你不覺得我每次看那一遍時都看得格外細緻緩慢嗎?而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我行走坐臥,時時都在回憶記下的藥草。”
她沒那般過目不忘的本事,靠得不過是堅定不移的心性罷了。
方如是饒有興致地翻起了風無律的手札,說話次數漸少,等看完了,將手札放進儲物袋,隨手一扔,儲物袋便又扎回她腰間。
“儲物袋一定要契約。你這般重視那手札,還隨意放在未契約的儲物袋裡,丟了你就哭去吧!”方如是自認為苦口婆心地說道。
風無律不予理會他。
是誰每日都要奪了她的儲物袋抹去契約?是誰每日非要看一看她的手札?又是誰動不動就要強塞她一些作用稀奇古怪的丹藥?
她早已從最開始的每日一氣到現在的心如止水。
那日她做了學醫的決定後第二日便透過琳琅師姐找到了方如是長老。
本想直接拜他為師,但他堅持只做師祖,說是不能搶了自己弟子的弟子,不能讓他那弟子一直沒個親傳,不像話。
透過多番詢問她倒是也知道了方如是長老說的是誰,竟是那個當初去風城招收他們參加入宗考核的展藏書。
學的藥師的本事,以後要拜入的卻是執法峰。還未拜師,先拜師祖。
從方如是長老口中得知展師叔早就想收她為親傳,既是對方沒有不樂意,那這拜師和拜見師祖的順序不對也便沒什麼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