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著,鄭百彎腰在明德帝耳邊又說了幾句話,明德帝眼睛徒然一厲,鄭百低下頭,走到蘇九蔻和慕十七身邊,將蘇九蔻先前隨手放在桌子上的簪子拿起來,恭恭敬敬的跑到明德帝面前。
明德帝低下頭,靜靜的瞧著那簪子,卻並沒有如鄭百料想的一般大發雷霆。
半晌之後,明德帝平靜的收回目光,示意鄭百將那簪子送到瓔婕妤面前。
瓔婕妤將目光從手中的佛珠上收回,落到鄭百遞來的簪子上,只一眼,她一向平靜的面容便有了一瞬間的龜裂,但隨即又恢復了原狀。
只見她小心翼翼的收回那簪子,輕聲道:“這是皇后姐姐送給奴妾的簪子……”
明德帝袖袍一揮,有些疲憊的坐下:“說吧,這簪子是如何到那‘宮女’手中的?”
瓔婕妤右手握著佛珠,左手攥著簪子,垂下的眼眸落寞而平靜:“陛下,如果奴妾說不知,您可會相信?”
明德帝不答。
瓔婕妤自嘲一笑,她雖然不知鄭百到底跟明德帝說了什麼,但她向來聰明,善於察言觀色。
將前後的細節聯絡起來,不難猜出,先前那個被發現易容的“宮女”很有可能就是卿裴的人。
自己是卿裴的生母,早年間前皇后賜給自己的簪子又在那“宮女”手中,如果說自己沒有和卿裴一起參與到這件事情來,怕是誰都不會相信吧。
但是……
瓔婕妤勾了勾唇角,低頭盯著手中那支已經微微沾了些血色的簪子。
明德帝后宮之中的妃嬪並不多,卻更為慘烈。
在明德帝還是皇子的時候就陪在他身邊的女子更是死的死,傷的傷,瘋的瘋。
她能夠安好的活到現在,還順利產下“皇子”安卿裴,靠的可不單單只是運氣。
還有來自女人的直覺和對後宮之中爭鬥的敏銳。
她雖然不知道這隻簪子到底是如何流落出去,但總歸太過明顯和巧合了。
這分明就是明晃晃的在告訴別人,大皇子刺殺朝廷命官,她瓔婕妤就是遞刀之人!
“奴妾雖不知這簪子到底是被誰偷去的,但既然它成了殺人利器,那奴妾便是有罪。所有罪責,奴妾願意一力承擔,只求陛下將這簪子還給奴妾,畢竟這是姐姐留給奴妾最後的念想了……”
瓔婕妤語調平靜,面容無悲無喜,可說出的話卻沒有來得讓人覺得悲涼。
明德帝冷哼一聲,大怒道:“你永遠都只會拿她來當擋箭牌嗎?你別以為提到她,朕就不敢動你!”
瓔婕妤沉默半晌,忽然將手中的佛珠一鬆,任由它從手心滑落到地上。
佛珠落地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在大殿之中,顯得尤為清晰,瓔婕妤緩緩地跪伏在地上:“奴妾沒有保護好姐姐的遺物,請陛下責罰。”
明德帝冷冷的看盯她,忽然嗤笑一聲:“很好,不愧是她教出來的,既如此,你自今日起就直接剃度,好好在那佛堂為她祈福吧!”
剃度出家,這是直接將瓔婕妤從後宮嬪妃名單之中劃去了。
瓔婕妤並沒有言語,她低頭看著自己左手抓著的那支簪子,眼神之中有一瞬間的迷茫和溫柔。
半晌之後,她輕輕的衝明德帝磕了一個頭,低聲道:“奴妾,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