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女人見了皇上,就算不是如同貓兒見了腥一般,該有的敬畏之意也絕對不會少。
可是近年來,瓔婕妤卻好像真的成了佛似的,整個人都淡的如同一汪水。
她雖然也會笑,會逢迎他,可是卻好像只是一種敷衍,其實在她心裡,這裡的所有人,都是可有可無的。
明德帝面上露出一抹深思,卻並沒有回答瓔婕妤的問題。
瓔婕妤低頭笑了笑,隨即善解人意道:“也罷了,是我唐突了。這世間哪有後宮妃嬪無緣無故就出宮的道理呢?”
她的聲音很輕,讓人聽了就會沒由來的產生一種憐惜之感。明德帝似乎想起了什麼,望著她那張淡然而又保養得當的臉,終於還是開口道:“你雖是大皇子生母,但古往今來,確實是沒有後宮妃嬪隨著皇子出宮的道理,尤其是,朕現在還活的好好的!”
這話說出來,就有些像是在指責瓔婕妤大逆不道的意思了,可是她那張保養得宜的臉上卻只是劃過一絲失落,接著便像是沒聽懂明德帝話外之意似的,直接便輕輕柔柔的笑道:“自從皇后姐姐走後,奴妾日日吃齋唸佛,很是孤寂,如今聽到大皇子也要走,想到昔日和姐姐相處的時光,這才失了分寸。皇后在的時候,就極喜歡卿裴這孩子,故而,奴妾斗膽,還望陛下看在故去的姐姐的面子上,原諒奴妾失禮之罪。”
前皇后是明德帝不可言說的痛,雖然眾人都不明白當初帝后二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但一直以來,前皇后都是一個禁忌。眾人在明德帝面前,從來都不敢提起這個人,甚至前皇后剛剛“死去”的那幾年,朝中大臣們連勸明德帝另立新後的話都不敢說。
曾經有言官推著棺材來到明德帝面前勸他立新後,明德帝笑了笑,沒說什麼,可從那之後,後宮裡但凡侍過寢的妃嬪們都開始喝上了避子藥,時間一久,眾人這才明白了明德帝的意思。
但明德帝那時已經有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眾人再勸,也實在是找不到理由。久而久之,但凡涉及到前皇后的事情,無論是宮人還是外臣,都開始三緘其口,生怕明德帝哪根筋不對,又開始暗搓搓的鬧騰。
可是,瓔婕妤卻這麼明目張膽的用前皇后的面子來給安卿裴求情。眾人一陣驚訝,瞧她的眼神無比微妙。
前皇后還在時確實和瓔婕妤感情不錯,但這也並不代表她能夠如此肆無忌憚的用前皇后的名頭來刺激明德帝啊!
果不其然,聽到前皇后生前的事情後,明德帝的臉色比方才揭露了安卿裴的真面目後還要不好。
站在明德帝身後的鄭百百公公瞧了,不住的向瓔婕妤打眼色,可瓔婕妤卻好像沒看懂似的,只衝他淡淡的笑了笑,便繼續含笑望著明德帝。
安卿裴頹廢的跪在瓔婕妤身後,低著頭讓人瞧不起表情,明德帝沉吟許久,最後才機械似的說:“瓔婕妤,你是個聰明人,朕累了,你回吧。”
聽了這話,瓔婕妤臉上笑容不變,她輕輕福了福身子,告退道:“奴妾知道陛下仁慈,斷然不會因此而責罰奴妾。奴妾不才,只能日日在佛前為您和前皇后祈福,才能回報一二了。”
說罷,她轉身婷婷嫋嫋的邁開步子,待走到安卿裴身邊時,她又含笑開口道:“卿裴雖然和奴妾不親,但畢竟奴妾那裡還供著先皇后的牌位。如果可以,陛下,奴妾還希望,在卿裴走之前,能讓他去拜一拜先皇后。畢竟,卿裴這麼一走,此生不知還能不能再相見。”
明德帝手一抖,當初前皇后並不是真的死了,而是……和人私奔了……
雖然對外宣稱皇后已死,從而隱瞞下了這件事情,但其實皇宮內外,包括皇室宗府裡,都沒有前皇后的牌位,除了瓔婕妤哪裡……
明德帝瞧了一眼蘇九蔻。
見她眉宇間滿是自信張揚之意,神色越發黯淡。
如果蘇九真的是前皇后和那個男人的孩子,那麼,前皇后,這才可能是真的離開了。
牌位……也確實該立一個了。
前皇后還在時,對安卿裴確實不錯,如果她還在,安卿裴現在會不會不是這個樣子呢?
明德帝一陣恍惚,最後,他疲憊的揮了揮手,道:“去罷,好好想想前皇后曾經對你的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