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蔻懷裡抱著糕點,微微側過身子,仰起頭望向馬車裡的常清兒。
只見她一張小臉肉肉的,五官說不出的精緻可愛。
她笑容明媚,唇邊漾起一對梨渦,更是顯得無害而又純真。
蘇九蔻微微一怔,恍然間好像又回到了前世常清兒同自己玩笑時的場景,那時她也是這般坐在馬車裡,言笑晏晏的邀請自己去她家玩。
有那麼一瞬間,蘇九蔻甚至不知道是該懷念,還是該恨眼前這個小女孩。
一開始的時候,她們明明那麼要好。
所謂物是人非,即是人已去,物還在,多少還有個念想。
可如今滄海桑田,蘇九蔻明白,哪怕一切回到原點,她們之間的感情也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這兒,蘇九蔻面上揚起一抹笑,不卑不亢中又帶著萬分的疏離:“多謝小姐誇獎。”
常丞相畢竟也是在皇上面前紅極一時的朝廷重臣,常府的家徽在京城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往常的時候,常清兒無論走到哪裡,都會遇到一群表面上對自己恭恭敬敬,實則嫉妒自己嫉妒的咬牙切齒的人。
如今蘇九蔻對自己的這番態度,倒是讓她十分新奇,而這份新奇,也恰巧點燃了常清兒對蘇九蔻的好感,只見她面上笑容更甚,聲音清脆的問道:“小哥哥,你是誰家的小廝呀?我是我爹最疼愛的小女兒,你願不願意跟我回家,陪我一起玩呀?哦,我爹是當朝左丞相。”
蘇九蔻微微垂下眸子,掩住了自己眼中那飽含著憎恨與懷念的複雜眼神,搖頭道:“謝常小姐好意,蘇九心領了,只是蘇九已有主子,抱歉。蘇九還有事,告辭。”
“原來你叫蘇九呀。”常清兒歪了歪頭,見蘇九蔻已經走遠,她不由得大急,高聲喊道:“哎你別走啊,你主子是誰呀,明日我就讓我爹爹去給你贖身,你來陪我玩好不好?”
蘇九蔻假裝沒聽到,步子依舊平平穩穩的,常清兒又喊了一聲,蘇九蔻步子一頓,強行忍住想要回頭同她講話的衝動,心中恨恨的告誡自己。
蘇九蔻,前世你已經看清楚了,常清兒她並不像表面那麼單純,想想你自己怎麼死的,想想你的孩子又是怎麼死的!
蘇九蔻心中發狠,可是著數十年來養成的習慣並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夠更改的,況且,蘇九蔻能光明正大的恨安卿裴,是因為他至今為止仍然是一個攻於算計的偽君子。
可常清兒不是!現在的常清兒還很單純,更何況,前世自己每次受傷的時候,都是長青兒衣不解帶的認真守候在自己身邊。
她能感覺到,常清兒那時對自己,是真心的,並非是像安卿裴一般從一開始就是利用。
常清兒依然在固執的呼喊著自己的名字。
蘇九蔻越想越慌,她怕自己一時心軟,真的回頭答應了她。
她心中不穩,腳下也不由踉蹌了幾步,跌跌撞撞之間,這才回到了自己馬車上。
一進馬車,蘇九蔻就將自己埋在略顯陰暗的車廂裡。
懷中的糕點已經被她揉碎,蘇九蔻卻渾然不覺。
她心中昏昏沉沉的,全是自己前世與常清兒相處的情景。
蘇九蔻企圖從常清兒那時的行為中找到一絲一毫的虛假做作,可她翻來覆去回憶了數十遍,都沒有發現那時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慕十七相貌無人能及,他自己也頗為明白這一點,平日裡,他都會隨身都會帶面小鏡子以備他整理儀容之用。
而他的馬車中,自然也不可避免的放了一面鏡子。
蘇九蔻眼睛微微從那面鏡子上掠過,入目的是一張整整半張臉都佈滿了青黑色胎記的面容。
那胎記不但顏色陰森,而且細細看起來,它上面似乎還生長著數多詭異的紋路,於是便更顯可怕。
鬼使神差的,蘇九蔻伸出手補助自己臉上的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