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話內容有些不倫不類,名不見經傳的小御史尋問一位芝麻官的小縣令,兩人既不是大家,也不是文鬥,說的卻是有關天下朝政之事,這畫面倒的確是有幾分滑稽。
局勢一詞,唐逸較為印象深刻,是郭大家的一句話。“過分的詩了,反傷於凝滯,局勢便不能展開,描寫也難於切實。過分的散文了,則傷於瑣碎,局勢便流於散漫。”
這裡的局勢,唐逸更喜歡用形勢來理解。形勢,泛指人事上的強弱盛衰之勢,以及事物的發展狀況。王陽明並非只問大乾一國,而是如今天下之勢。
唐逸抿了一口秋茶,笑道:“在下不過是一個芝麻小官,你問我這當今天下局勢,若是叫人聽著了,可是會笑掉大牙的。”
王陽明擺了擺手,說道:“這又什麼!且不說你在公堂之上那一番振聾發聵的言語,就說你剛才那一語“人心”之話,當今朝政又有幾人能像你這般看得通透?
再說了,我吃醉蟹,你喝秋茶,你我談天論地不也是正常之事,誰敢笑話?”
唐逸點了點,笑道:“這倒也是。”
他取過四枚棋子,分別是兩紅兩黑,其中一枚“將”字代表大乾朝,其餘三子分別代表,
北邊的遊牧族北烏,西南方的大夏國,以及地處西域的大月國。
北烏由“車”字代表。大夏國則是“馬”字,大月國則為一枚紅色的“士”字。
唐逸敲了敲將字棋子,淡淡一笑,說道:“民風這類就不提了。若問大乾想要如何發展,百姓想著如何穩定,到底還是上層至關重要。
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所以上層需要唯才是舉,切忌只憑自身喜好,這樣往往只會造成下層因上層的引導而趨之若鶩,想法設法投其所好。所以這一點,大乾做得還得挺好的。”
王陽明臉色微滯,有些意外尋常人若是討論大朝政局,最喜的就是從如何富民、如何國盛開始說起,但想不到唐逸則是從一國如何安穩出發。
唐逸繼續說道:“大乾結束了之前大唐朝造成的混亂局面,朝政也逐漸趨向統一,社會安定,經濟才能發展,百姓因此安居樂業;當然,大乾君主也吸取大唐朝的教訓,明白百姓的力量是強大的,順應民心才能國運昌隆。
律法目前來說也是空前的嚴苛。這點是我非常欣賞的。
而且,大乾如今有過三次中興,打敗過大夏,而且愣是把大夏給打得心驚膽顫再也沒有威脅過大乾,也曾擊破過北烏的遊牧民族,這戰績也算是輝煌
這些也得益於大乾從並出現暴政,大乾百姓的民心也沒有太多失望,朝政甚至還提倡節儉,減輕百姓負擔,注重發展農業生產。而且聖上提倡重用人才,大乾各個地方舉辦書院,推行儒學教育知禮懂禮,不斷完善視科考,選拔人才。這也是我一開始說得,百姓想著如何穩定,到底還是上層至關重要。”
唐逸目前瞭解的比較侷限,所以只能以一名現代人的思想來看大乾的政治、經濟、文化。
大乾王朝的確是較為高度發達的朝代,尤其是在法制方面有著光輝的成就。
它所創立的法規,特別是乾律:律以正刑定罪,令以設範立制,格以禁違止邪,式以軌物程式。
換句話說,律便是是刑事法規,相當於現代的刑法典;令是關於朝政體制和基本制度的法規;格是朝政各部門在日常工作中據以辦事的行政法規;式是朝政的公文程式。
可以說,大乾是將律、令、格、式、典、敕、例等多種律法形式結合起來,組成一個完備的法律體系,得以用來調整朝政與百姓各個方面的社會關係。
因此,唐逸覺得大乾的朝政真的非常有趣,聖上推崇用儒家的倫常道德觀為指導思想,所以,比較重視禮與法的相互配合。而另外一方面,喜歡以法的強制力為後盾來推行禮的規範,另一方面又以禮為精神支柱來加強法的鎮壓作用。
當然這一點,之前唐逸在公堂之上有過抨擊。
這與前世的唐朝有些相像,唐朝律法堅持正統儒家法律思想,是集正統法律的思想之大成,構建以儒家為核心兼採法、道兩家的法律理論體系文化。
王陽明點了點頭,說道:“所以唐兄也認為我大乾國力強盛,無人膽敢侵襲?”
唐逸淡淡一笑,將一隻“馬”和一隻“車”,擺在“將”字的周圍,說道:“肉越大,獵物越喜歡咬掉一口。”
王陽明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車”字棋,如今北方有著遊牧族之稱的北烏,這北烏的前身乃是分佈於貝加爾湖以南的部落聯合體。由於使用一種“車輪高大,輻數至多”的黑色大車,因此又被稱為北烏高車。
這些年來,大乾最大的威脅,便是來自於北方北烏的遊牧族,一直處心積慮想要推翻大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