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想逃跑。
但他已經喝醉,腳下不穩,身不由己,眯起眼感覺身在雲裡霧裡,瞪大眼不知身在何處漂浮。
“姑爺,你這是要去哪?我這就扶您回房間休息。”
趙管家鬍子顫顫,五十多歲的身子,撐著唐逸一路搖搖晃晃,差點閃到自己的老腰。
唐逸眼神微眯,輕聲問道:“趙管家,我家老丈人在不?”
趙管家知曉唐逸在擔心什麼,輕聲說道:“姑爺放心,老爺不在府裡。
最近幾日,陸家因為出事的緣故,運往江南絲綢的商家,如今都被咱們沈家承運。
老爺現在應該是在去江南路途中。”
唐逸心裡冷笑,沈榮富倒是挺會趁火打劫,不過,老丈人不在總算是好訊息,不然彼此之間定是要爭執一番。
唐逸被趙管家小心扶著來到庭院,晚風輕輕吹拂,酒意少了幾許,便在這時,耳邊忽而響起一陣琴音。
此時月掛中天,被一圈淡黃的光暈圈定。光暈開去,便是隱覓的星辰,剩下輕紗似的白雲。
對於琴音唐逸非常熟悉,每當月光如水,沈府總能聽到如鳴水般琴聲悠然響起。時而舒緩如流泉,時而急越如飛瀑,時而清脆如珠落玉盤,時而低迴如呢喃細語。
琴聲穿過沈府銅綠的門環,穿過佈滿漁火的江堤,闖過滿是螢光的蘆葦,繞進客棧旁的巷弄,飄進郊外的衚衕,徘徊寒風凜冽的村口。最後,停留在沈府宅院,某處清幽簾外,悠悠盪盪。
唐宇尋著琴音望去,遠處房間,輕風徐徐,簾幕裡邊,一位彈著素琴的姑娘若隱若現,身披一襲輕紗般的白衣,猶似身在煙中霧裡。看來約莫十七、八歲年紀,除了一頭黑髮之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手如柔荑,膚如凝脂。
如果說溫陵是水粉之鄉,那麼,溫陵少女便猶如一盒水粉,輕輕斜斜地一拉,總能在人們心中塗抹出最想要的色彩,快樂的、爛漫的、憂傷的、靜雅的、純美的……素妝淡抹,恰到好處。
這位便是沈家大小姐,唐逸的未婚妻——沈清柔。
“相公?”
琴音忽止,風拂楊柳,低迴輕柔的聲音從房間裡邊響起,沈清柔蓮步款款從屋內走出來。
可能是喝醉酒的原因,在唐逸看來,沈清柔的身旁似有煙霞輕籠,當真猶如仙女下凡。
唐逸微微行禮,說道:“見過…娘子。”
沈清柔聞到唐逸身上有一股酒氣,繡眉微蹙,柔聲問道:“相公喝醉酒了嗎?妾身這就扶相公回房休息。”
“可別!”
唐逸急忙後退一步,拒絕道:“男女授受不親。”
看著沈清柔可愛模樣,唐逸心裡邊一陣焦灼。
這位沈家大小姐算是典型的大家閨秀,且不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單論氣質這一塊,可謂是沉穩有度,眉目疏朗,待人接物禮貌周全,在任何場合皆是知書達禮。
不僅贏得長輩的稱讚,更是獲得同輩的欣賞,以及……
唐逸的愧疚。
沈清柔若是一位驕縱無禮、刁蠻成性、不可一世的高冷大小姐的話,唐逸肯定立馬毫不猶豫的果斷選擇退婚!
但她卻是一位心慈善良的可愛姑娘。
當初書生跌落河橋,被人救起,昏迷不醒。
在這之後,唐逸從睡夢中醒來,在床上整整躺了半個多月,是沈清柔每天無微不至的在照料著他。
這讓唐逸心裡更是五味雜陳,厚地高天堪嘆古今情不盡,痴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還!
前世的唐逸閱歷太過豐富,因為經歷過太多的事情,也見慣了大風大浪,所以,對於感情方面的理解,他有些理智得近乎妖孽。
並非是他得了便宜還賣乖,也並非是他不懂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