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言難盡,有時候我分不清我眼前的世界到底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頭髮和鬍子幾乎都糾纏在一起、看起來比原本的模樣胖了許多的天西賢治苦澀地開口了,“聽著,我不知道怎麼準確地形容這裡。如果你要我下個定義,它大概是個只存在於我們精神概念裡的世界,而且我顯然不知道這東西是依託什麼存在的。阿賴耶識系統構造出類似世界,本質上還是依靠MS的程式以及內部沒清理乾淨的MA人工智慧網路……”
“沒關係,我們有專家去解決精神病人的疑難雜症,而我更關心你本人處在什麼地方……就算你分不清真實和虛幻,只要把你掌握的所有資訊說出來就好。”麥克尼爾嘗試著尋找開啟牢房的方法,但他手頭沒有能夠破拆房門的工具。擔心暴力衝撞房門會導致不可預知嚴重後果的麥克尼爾只好看向了小窗上的欄杆,也許他可以從這裡幫助天西賢治脫困,前提是天西賢治再瘦一些。“千萬別和我說你不知道現實中的自己身處何方,因為你明明能準確地說出當前的時間。”
“事實是,我不知道。我一直被人關押在一個地方,如果他們沒有在談話時提到日期,我永遠也不可能知道我被困在那裡多久。”天西賢治無奈地說,自己恐怕要讓麥克尼爾失望了,“這些人似乎想從我口中找到什麼機密,我已經和他們周旋了很久。大概是因為他們看透了我的想法,他們越來越頻繁地把我拖到這裡……你得趕快救我出去,我擔心他們發現那個秘密後會對你們不利。”
“好,我知道就算我問你那秘密是什麼,你也不會說的,因為連你自己都不知道。”麥克尼爾摩拳擦掌,準備把天西賢治營救出來。“這裡沒什麼工具,我可能得去其他地方找找。現在你欠我兩個人情了,記得日後還清。”
說著,麥克尼爾繼續前進,他剛走過這些牢房就聽得身後傳來一聲慘叫。快速跑回天西賢治的牢房前方的麥克尼爾只來得及看到天西賢治的身體輪廓逐漸變得模糊不清、短短几秒內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呈現在他眼前的是個空蕩蕩的牢房。
“……活見鬼了。”啞口無言的麥克尼爾不知如何是好,他還沒來得及弄清天西賢治的處境就目睹著天西賢治從自己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啊,他惹上麻煩了,我又不能見死不救……正因為看在大局的份上。”
不知道走廊盡頭還有什麼的麥克尼爾考慮原路返回、去上一條走廊的另一端碰碰運氣。當他把目光投向來時的路時,驚訝地發現走廊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結實的牆壁。愈發感到這個詭譎的地方不宜久留的麥克尼爾只好加快腳步離開,他來到走廊盡頭的大門旁,等待了片刻,確認門後沒有異常的響動後才動手開門。
門後又是一個和之前的走廊風格截然不同的房間,這裡更像是一間有兩層樓高的會客廳,房間四周的牆壁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油畫。油畫裡大多是不同時代的人物,只有其中一幅油畫與眾不同:上面畫著一架純白色的MS,其造型同麥克尼爾在之前的平行世界所見到的【能天使高達】以及【巴巴託斯高達】略有相似。
“那到底是……”
“你好像迷路了,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
被聲音打斷了思緒的麥克尼爾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他在樓下的沙發上找到了一名安靜地坐在那裡看書的青年女子。這人看起來約有三十多歲,扎著很長的辮子,穿著一套和五官輪廓不怎麼搭配的灰色長袍,幾乎和一樓的裝飾風格融為一體,這或許是麥克尼爾沒能馬上把她找出來的原因之一。
僅憑一個人的外觀或聲音判斷敵我並非明智之舉,不過良好的第一印象確實有助於降低不必要的敵意。暫且認為對方並非敵人的麥克尼爾緩慢地邁著步子從二樓的樓梯口走向一樓,他遺憾地沒有在一樓找到看似出口的房門或窗子。不管怎麼說,只要眼前的青年女子不是天西賢治所說的監禁者之中的一員,他就可以嘗試著從對方身上獲取些有用的情報。
“我的一個朋友被關在……隔壁,他剛才莫名其妙地突然從我眼前消失了。”麥克尼爾來到青年女子面前,向對方解釋說,他希望能夠把被關在二樓走廊裡的囚犯都放出去,“你應該比我們更熟悉這裡,也許你能助我們一臂之力。”
“那些房間的大門是無法用你所說的方式破壞或開啟的。”黑髮的青年女子用一句話打消了麥克尼爾的幻想,“至於你剛才說的現象……你的朋友並沒有徹底離開這裡,他只是掉到了更深層而已,我為他的不幸遭遇而感到遺憾。”
“是的,我也是。”麥克尼爾嘆了一口氣,他打算先想辦法離開這裡,下次他必須帶些可靠的幫手前來一同探索這裡的秘密。“女士,也許你可以告訴我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以及……”他的視線略微向二樓懸掛的高達油畫傾斜,“……以及,為什麼描繪那架【救世主高達】的油畫會出現在這裡。”
“【救世主高達】,你們是這麼稱呼它的嗎?”青年女子似乎自動忽略了第一個問題,而對麥克尼爾的第二個問題格外感興趣,“難道說你在其他地方也看到過這幅油畫?”
“主題類似的油畫有很多,都是歌頌那位駕駛救世主高達奔走於太空殖民地國家戰爭末期、推動結束了戰爭的另一位【明日野將軍】的功績。”說到這裡,麥克尼爾感慨道,誕生了大量軍事將領、軍事工程師、軍事科學技術專家的明日野家族最終不可避免地在新的戰爭爆發後走上了同樣的道路,“當代的明日野中將就用和他那位祖先相似的名字為自己的兒子取名,大家都是那麼說的。嗯,您和明日野家族之間難道有什麼特殊的關係嗎?”
“……弗利特還好嗎?”
麥克尼爾沒有立即回答,他重新上下打量著這個機靈裡帶著些書卷氣、溫柔裡又包含著些許狡猾的青年女子,考慮著對方和明日野家族之間的關係。她不會是當代明日野家族的成員之一,和弗利特·明日野之間的聯絡也只能限於個人交情而非血緣……如果她會是明日野家族的先人,那又另當別論了。
“明日野中將是大家公認的英雄,要是沒有他,維甘軍早就大舉入侵地球本土了。在這場地球人和維甘人你死我活、只有一方能夠生存下來的戰爭中,我們需要更多和他一樣的戰士。”思前想後挑選了中立評價的麥克尼爾補充說,弗利特·明日野結婚後有一兒一女,家庭生活也比較幸福,“可以預見,他的孩子們多半都是要參加聯邦軍的,這也符合他一直以來的倡議。”
“是……這樣啊。”神色複雜的青年女子點了點頭,沒有繼續就弗利特的個人話題說下去,“去二樓的高達油畫,出口在那裡。”
“等一下,您不打算解釋一下這裡到底是——”
“下次一定。”
料想自己無法得到更多情報的麥克尼爾只好和真實姓名不詳的青年女子道別,轉身返回二樓、來到了繪有救世主高達的油畫前方。他還沒來得及站穩,只覺得整個人頭重腳輕、被不由自主地吸進了油畫之中。下墜感在一片黑暗中持續了幾分鐘,當他重新睜開眼睛時,映入眼中的是從警備司令部大樓頂部遠望過去熟悉的愛麗舍7殖民衛星街景——只不過上半部分仍被頭盔遮擋著。
“恭喜,你的夢遊表演結束了。”揹著手的羅根讓德羅摘下麥克尼爾的頭盔,一本正經地說,神志不清的麥克尼爾剛才從檢測設施一路走到了這裡,“我們怕打斷你的探索會造成更嚴重的後果,所以沒有輕舉妄動……不過你要是再往前走幾步,我可得動手阻止你跳樓自殺了。找到什麼了嗎?”
“沒見到半個維甘人。不過我最大的體會是,明日野中將的個人感情生活看上去很豐富啊。”麥克尼爾沒頭沒尾地評論了一句,“……走,回檢測中心,我想看看我離開之前的生理指標監測資料。”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