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AEP4:三位一體(14)
【正確的判斷來自於經驗。不幸的是,經驗通常來自於錯誤的判斷。】——詹娜·阿貢斯卡婭,1999年。
……
繼三大國家群建立正式軍事同盟關係以對抗天人組織後,三方全力以赴地開動宣傳機器,這其中又以先前較為低調的人革聯最為積極。人革聯軍連續舉行了多次大規模軍演並透過官方媒體渠道向天人組織下了戰書,稱要將天人組織自干預斯里蘭卡以來對人革聯欠下的所有血債連本帶利地討回來。儘管這種和人革聯一貫作風不符的態度很容易被解讀為單純放狠話,瞭解內情的麥克尼爾在看到相關新聞報道後便自信地對羅根說,一定是UNION就人革聯內部有人勾結天人一事再度進行了施壓。
“經過對最近獲取到的情報進行的周密分析,我們認為,天人組織的下一次干預行動很有可能發生在人革聯東南沿海地區。因此,我建議我部轉移到沖繩駐紮。”麥克尼爾在人革聯大張旗鼓地向天人挑釁的當天晚上拿出了他的方案,並向格拉漢姆等人做了簡短報告,“人革聯軍和我軍一樣無法用原先的水準控制GNX型MS,他們和天人組織座天使高達小隊的戰鬥可能以平手或座天使高達小隊佔劣勢的局面收場,到那時我部要一舉出擊、奪取三架高達。這不僅有助於我軍日後和天人之間的決戰,也可以在GN粒子技術尚未普及到其他領域之前為我軍帶來些許優勢。”
“先等等,我從原則上不反對你的想法。”巴拉克·齊寧中尉看格拉漢姆一直沒說話,覺得自己有必要把事情弄清楚,“計劃聽上去沒問題,但你怎麼能夠肯定天人組織一定會按照你說的去做呢?”
“座天使高達小隊和另外四架高達的駕駛員不一樣,他們很容易被挑釁激怒,而且做事不考慮後果,因此這是面向特定敵對目標的戰術。”麥克尼爾說到這裡,停頓了幾秒,整個會議室頓時鴉雀無聲,“……他們因為從我的直播節目裡感受到了冒犯,於是就屠殺了整個阿扎達巴德。現在人革聯已經指名道姓地對著他們罵開了,我想他們沒有理由不應戰。重複一遍,不要把我們的對手想象得太厲害。一個前KPSA少年兵、一個走出實驗室之後一直在流浪的超兵實驗品,這就是前四架高達中其中兩名駕駛員,而座天使高達的三名駕駛員就身份而言估計和他們差不多。”
說起UNION從人革聯殖民衛星【全球】獲得的機密資料、科研人員和倖存超兵實驗品,那些寶貴【戰利品】的經歷也一波三折。UNION相關部門計劃用他們來要挾人革聯或是開展自己的超兵研究專案,但這兩個想法都因為局勢的變化而破產了,如今UNION正在為如何安置倖存者而發愁。當然,等到三大國家群共同消除了天人的威脅並在各種因素的作用下真正聯合起來之後——麥克尼爾對此保持著信心——也許那時被認為適合在外太空環境生存的超兵又會重新回到人們的視野之中。
格拉漢姆總體上也支援麥克尼爾的計劃,他隨即向上級提出了申請,隨時會為超越旗幟隊開綠燈的UNION軍上級管理部門負責人很快批准了調動,並要求各個環節嚴格保密。不到一天時間,超越旗幟隊全體成員和裝備都從北美轉移到了沖繩附近,在這裡等待他們的是同樣訓練有素的後勤保障人員。
抵達基地的第一天,麥克尼爾失眠了。這不是該發生在他身上的事,輾轉反側也無法入睡的他只好離開房間、到外面散步。洶湧澎湃的海浪拍打著島嶼,而月光已經被隱沒在了層層烏雲之下。聆聽著自然的迴響,麥克尼爾心中的焦躁也有所平復。在又一個漆黑一片的夜晚,他平靜地感受著包圍著他的一切,而這一次他不再會為戰鬥的理由而有片刻迷茫。也許他還要感謝李林沒有將他丟到一個局勢錯綜複雜的平行世界。
“你果然在這裡。”羅根的聲音打斷了麥克尼爾的沉思,“你這孩子從小就這樣,不管看上去多麼堅定、做事的時候有多麼果斷,只要一停下來,就會考慮太多的事……多到超出你能承受的極限。”
“說得好像你很瞭解我一樣。”
“我當然瞭解你。除了你的養父母之外,我可能是整個世界上最瞭解你的人了。”羅根·謝菲爾德走到麥克尼爾身旁,和麥克尼爾一同遠望著黑暗中的大海,“我見過太多徹底放棄思考的戰士,也見過太多被折磨得發瘋或是失去戰鬥意志的戰士,但你勝過了他們所有人。你的兇狠和冷血沒有影響你的思考,而你的思維也沒有干預你的行動。”
“你這麼瞭解我,可我卻真的不瞭解你,羅根叔叔。”麥克尼爾又一次加上了敬稱,他以為自己不會再和羅根這麼講話了,“你甚至知道我在想什麼、知道我會做什麼,但你的一生對我來說又全是虛假的。我所瞭解的你,和真實的你,根本不一樣。”
羅根·謝菲爾德沒有說話,他又往前走了幾步,從口袋裡拿出了一盒香菸。和完全算得上老煙槍的彼得·伯頓相比,羅根並不是那麼沉迷菸酒,而他也不會拒絕在某些時刻用這些消費品來愉悅自己,這又和堅決自律的麥克尼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只是自我保護而已,邁克。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嗎?世界不會在乎你究竟是為了那些人的死而哀傷還是僅僅因為他們的死讓你丟了臉面才去復仇的,然而基於同樣的理由,世界也不會在乎你究竟只是想捍衛GDI的制度還是想要實現GDI的理念。”羅根吸了兩口煙,咳嗽了三聲,平靜地說道:“我看著你一點點長大,你越是成長,我就越有點後悔當時沒有收養你……我們身上有很多共同點,邁克。”
“也包括你的虛偽?”
“當然。”
這下麥克尼爾說不出話來了。他尷尬地站在原地,心想這回說不定能睡著了,可過了片刻,他還是倦意全無。
“吉姆老爹和我說過,他當時收養我們是因為如果他不這麼做,我和傑克就很可能被再次送進研究所……然後沒命。”想起詹姆斯·所羅門一輩子都在給他的體檢報告造假,麥克尼爾有些懷念自己的養父母了。GDI歷史上的所有軍事領袖都伴隨著或多或少的爭議,而詹姆斯·所羅門無疑是同時能夠讓鷹派和鴿派滿意的領袖人物。“不過他從來沒說過你想要收養我。”
“他是個好人,各種意義上都是。和他不同,我產生收養你的想法更多的是為了找樂子,邁克。”羅根放下夾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間的香菸,抬頭仰望著天空,他註定無法在漆黑一片的空中找到他想要的,“我的人生實在是太可控了,每一步會有什麼發展都清晰地呈現在我的眼中,所以我想要試試去觀察別人的人生。你可能會覺得這種可預料的人生是值得追求的,那麼我不妨再告訴你,那也意味著你什麼都改變不了……包括那個結局。”
“……哪個?”麥克尼爾一頭霧水。
“就是那個,GDI以一種旁人想都不敢想的方式徹底輸給了NOD兄弟會。”羅根把矛頭指向了麥克尼爾的人生最後十年所發生的一系列變化,“到處都是這樣。我不是能夠百發百中,而是確保能夠命中才會開火,而我的生活和我的事業也是如此。”
海風吹拂著麥克尼爾的臉頰,身經百戰的原GDI指揮官從業界前輩的話中聽到了一個十分危險的訊號。
“您是說,我們GDI的結局……是謝菲爾德將軍當年就預料到的?”
“我可沒這麼說,這是你自己說的。”羅根吸了最後一口煙,把菸頭踩滅,轉身抓著麥克尼爾的肩膀,推著麥克尼爾和他一同離開,“不要有太多顧慮,你只是在做任何一個心智正常的男人都應該做的事。在全世介面前漂亮地把他們三個打爆就行,手段再粗暴些也無所謂。”
返回住處後不久,麥克尼爾就睡著了,不過他只睡了大約三個小時便投入到了第二天的工作中。沖繩的UNION軍基地距離人革聯太近,雖說目前人革聯軍已經是【友軍】,超越旗幟隊在這裡使用GNX訓練的訊息一旦洩露顯然會打草驚蛇,說不定天人組織也會取消預定的襲擊。
好在UNION軍已經及時地在模擬訓練裝置中追加了對應的內容,以便超越旗幟隊的王牌MS駕駛員們能在準備期間繼續磨鍊駕駛技術。指導工作仍然由麥克尼爾來幫助格拉漢姆完成,前者已經在趕赴沖繩之前體驗了GNX並給出了一份頗具個人偏見的體驗報告,其中指出了GNX型MS的種種缺點。
“我們的對手也就是這三架座天使高達,和原有的四架高達一樣,可以根據需要轉移GN粒子在各個裝備上的輸出。與此同時,GNX並沒有這種功能,它在所有方面都遵循了標準化設計的邏輯。”本著任何周密的計劃在第一次交戰後都可能失靈的邏輯,麥克尼爾希望準備儘可能多的預案,他在訓練休息期間把戰友們召集到一起,再次和他們討論對付高達的要點,“座天使高達由於設計缺陷,不能像前四架高達一樣把GN粒子完全用於全身無縫防禦,但它同樣可以在緊急情況下加強部分部位的防禦能力。也就是說,實戰中我方MS可能連續數次攻擊同一部位都無法擊穿護甲。”
“而你的高達是可以靈活調整的……為什麼不早說?”愛德華茲少尉當即提出,也許該對GNX做些改裝,“不過還來得及,就在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