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8AEP4:爭鬥時(12)
“我們的某些不很通情達理的盟友對最近的新變化有不小的意見。”吃午飯的時候,帕克小心翼翼地把一些對他們來說不利的變化告訴了伯頓,“他們認為這些……無聊的行為浪費了人力和物資,而且很可能在我們之中培養出一個效忠於敵人的間諜網路。”
“哪些?”忙著大快朵頤的伯頓不停地啃著盤子裡的香腸,那難看的吃相讓自認為不怎麼注意個人形象的帕克也直搖頭。打扮成花花公子和上流社會商人的伯頓同那個私下裡可以和他們談些更粗俗的事情的戰友完全是兩個形象,以至於帕克直到現在都很難將這二者聯絡起來。
“……不少。”憋了半天的帕克給出了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我是說,我們固然有多種身份來確保自己的安全,可我就怕我們的動作再大一些會把巴基斯坦人逼急了。他們要是不計後果地報復回來,咱們就只能中止任務然後逃亡了。”
“你多慮了。”伯頓放下手中的酒杯,笑著勸說帕克不必顧慮這些,“就算在軍方內部,願意在事態變得越來越令人絕望的時候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轉而為自己以後的生活謀取些利益的人還是佔多數的。GLA當年沒能把我解決掉,巴基斯坦人更沒這個本事,而且別忘了我們從任何一個角度來說都是他們的盟友。”
“喂——”
“……還是說,其實覺得這些事很無聊的是你本人?”
彼得·伯頓生前曾經擔任過尼克·西摩爾·帕克的上司,他那時給帕克的評語一直有些不近人情。作為工具和戰鬥機器,帕克無疑是合格的,而且超出大多數人的標準;作為指揮官和領導者,帕克的表現即便用不及格來形容也有些過於溫和了,或者說帕克的線性思維模式有時候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遇上死角。
即便是麥克尼爾也不打算去糾正這些,伯頓更沒這個念頭。互相尊重彼此的生活方式是團隊內的基本共識,至少麥克尼爾沒有試圖強制要求伯頓戒菸戒酒。當然,帕克似乎沒意識到這種共識,那傢伙只會信得過白紙黑字下達的命令。
伯頓能在他所居住的酒店裡大吃大喝而不必出去承受風吹日曬或是合作伙伴的指責的主要原因是他的另一位合作伙伴——也就是泰倫礦業公司的老闆阿克圖爾斯·蒙斯克爵士——為他承擔了足夠多的壓力。當泰倫礦業公司負責在東孟加拉繼續投入更多的資源時,彼得·伯頓扮演著忠心耿耿的理財能手的角色,他為蒙斯克解決了資金鍊方面的燃眉之急,這使得泰倫礦業公司在東孟加拉的影響力有增無減。
不過,即便是和巴基斯坦軍隊深度繫結的泰倫礦業公司也到了必須另謀出路的時候。伯頓當初說服蒙斯克派遣臨時工們到幾乎成了無法無天的人間地獄的鄉村地帶重建秩序的理由之一正是試探蒙斯克的決心:要不了多久,伯頓就能發現泰倫礦業公司手下的人馬利用其設施分別被圍困在兩側的現狀來秘密轉移人員和裝置的小動作了。他已經發現了幾起類似的事件,而且他相信這源自蒙斯克的授意。
僅從蒙斯克對泰倫礦業公司的控制上來看,很少有人能逃得過這位大老闆的火眼金睛。
“今天這頓午飯做得還不錯,看來前幾天感冒的廚師回來上班了。”伯頓心滿意足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他現在一般會和帕克裝模作樣地在自己的房間裡用餐,而且也要擺出一副相當正式的模樣,“我這裡有個壞訊息——米切爾碰上麻煩了,他好像在協助某些人銷贓的過程中意外地成為了對方選定的替罪羊。”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出去幫他解決這個麻煩?”帕克只覺得晦氣,他實在受不了伯頓只把他當好用的跑腿工具的態度,“夥計,這一點問題都沒有,但你他*的下次起碼應該對我有所表示,不然我看我在你們心目中的地位和他蒙斯克手下的臨時工差距不大。”
“行,我可以送你幾個女人。”伯頓一本正經地開出了自己的價碼,“等任務結束之後,我和島田一起幫你完成心願。你放心,我知道你喜歡東亞人型別的——”
“我不是說那個——”
折騰了半天的帕克等到怒氣消失了之後才明白伯頓根本沒想讓他去參與到米切爾的工作之中。對問題的嚴重性有著清醒認識的花花公子說,他們現在介入並不明智,這不僅是因為巴基斯坦軍隊需要為最近發生的一系列【通敵】事件尋找一個合適的爆發點,更在於那會讓他們更快地被蒙斯克懷疑。
“簡而言之,我們的目標是那些失蹤的東西。關於這一點呢,你也不用太著急,我已經委託卡薩德去和斯塔弗羅斯聯絡並在孟加拉控制區調查此事了,你的工作就是在我們這一邊找些次要線索。”幾乎光頭的原王牌特工兼特種兵指揮官捏著下巴上的一撮鬍鬚,他所認識到的壓力和帕克的不可同日而語,“我這裡有一份名單,你要根據名單去詳細地調查上面的人員最近的行動,來判斷他們可能會把什麼東西交給誰。如果你覺得你的蒐集情報能力已經過關了,你還可以試試從泰倫礦業公司提供給我們的公開情報裡推算那些【貨物】的本質。”
伯頓所言非虛,他在得到米切爾輾轉送來的警報後就明白對方碰上的麻煩不小,不過他更多地是為此而感到欣喜。上一次他們在療養院設施裡發現的東西令伯頓記憶猶新,此外帕克和米切爾在那個已經化為烏有的生物武器研究設施裡找到的證據也加重了他的懷疑。在鎖定真正的目標之前,過早地跳出來對著敵人下戰書只會適得其反,而且阿克圖爾斯·蒙斯克還遠遠算不上那個真正能夠干預局勢的人。
為了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弄清,伯頓將調查工作全權委託給了卡薩德。深居簡出的阿拉伯王子迅速地利用自己在宗教人士中的影響力透過部分仍然保持著活躍的白袍大齋會信徒把訊息傳遞給了斯塔弗羅斯,而後開始一絲不苟地分析不久之前麥克尼爾提供的情報。和孟加拉游擊隊形影不離的麥克尼爾還有在重建鄉村秩序的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的斯塔弗羅斯所能瞭解到的訊息遠遠多過普通人,而卡薩德在不親自前往孟加拉人控制區以身涉險的前提下也唯有選擇信任同伴們的能力和忠誠。
現在,如雪片般傳來的訊息堆滿了他的簡易辦公桌。多年在比這更惡劣的條件下辦公的卡薩德對此渾然不覺,他已經適應了更為艱苦的條件。況且,那些好心的外國志願者們最近也經常來訪問這些寺廟、為身披長袍的人們送上自由鬥士的美名。每當聽到教士們在背後肆意地指責那些冒失的外國志願者時,卡薩德就感到有些好笑。
鐵證如山,伯頓和蒙斯克建立的鄉村地區貿易系統——完全依賴泰倫礦業公司的臨時工和那些既不願意參加游擊隊也不願意幫著巴基斯坦軍隊屠殺自己的同胞的本地人——給雙方創造了更多通敵的機會。利用職權之便倒賣武器裝備的巴基斯坦軍官比例正在緩步上升,而佔據了這場為爭取自由而不得已進行下去的戰爭的正義名分的孟加拉人似乎並沒有比自己的對手錶現得更好:一些軍官打著為同胞改善生活條件的旗號堂而皇之地加入到了黑市之中。
卡薩德不由得會心一笑,他見過太多類似的事情了。不必說麥克尼爾向他轉述的未來時代GDI和NOD的灰色產業交易,即便在卡薩德生前,類似的交易已經屢見不鮮。GLA和美軍之間、和EU之間……生存是第一位的,而人的慾望則是永無止境的。
他沒有辦法阻止手下的小動作,無論是用真神的榮光還是祖先的威名都不行。沒有人可以找到戰勝人類對金錢的崇拜的方法,而且彼得·伯頓一定會湊過來對卡薩德說金錢是世上最公平的東西之一。
想到生前那些糾葛,阿拉伯王子不禁啞然失笑。他翻開了下一頁檔案,上面記錄了泰倫礦業公司一些失陷在孟加拉游擊隊控制區的設施和人員的情況。這些陳詞濫調是他以前經常在伯頓喝酒的時候從對方嘴裡聽到的,因為伯頓一直慫恿著麥克尼爾主動採取更激烈的措施,然而麥克尼爾並不領情。事實上,就連那些起初更願意直接攻打這些設施的孟加拉人如今也變得收斂了許多,也許所有人都在擔心過激行為招致更明顯的干涉。
美利堅合眾國對於德國來說是地位相當的對手,但對於孟加拉人來說無異於天災。
結束了第一階段的整理之後,卡薩德把伯頓請來到自己的寺廟中。最近伯頓又多了一個造訪寺廟的藉口,那就是帶著其他外國志願者們前來此處表示他們難得的同情心。雖然卡薩德對伯頓的虛偽向來嗤之以鼻,他當然不會刻意地點破老朋友的用意。
“我現在改主意了,你還是把他留著吧。反正呢,活人長屍斑確實難得一見,你可以考慮把他送到博物館。”伯頓和卡薩德一同走進地下室,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裡那個昏迷不醒的原泰倫礦業公司礦工。“這屋子裡的味道一言難盡……”
“參照你提供的資料還有我自己蒐集的一些訊息,我認為蒙斯克很有可能在有計劃地轉移他的財產還有那些見不得人的專案。當然,他不一定是起初倡導這些專案的人,因為麥克尼爾上一次的發現證明泰倫礦業公司很可能只是因為某些原因而接手了類似的東西。”卡薩德的聲音在昏暗的地下室裡格外清晰,“你肯定會說這事已經有很多人察覺了,但我的意思是我們要確定是誰敢從蒙斯克手裡接管這些……危險品。”
“……也許是那個克哈聯合體?”彼得·伯頓立即從腦海裡翻出了另一個機構的名字,他認為那家企業(而且恰恰還是個船舶企業)跟那種親水的異形怪物脫不了關係,“他們兩家呢,在印度都有業務,但是克哈聯合體在這兩方的投入都遠遠不如泰倫礦業公司。如果不是因為咱們上一次發現了和它有關的證據,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去想到它的。”
“我看你有點糊塗了。”卡薩德驚訝地看著一頭霧水的伯頓,“你好好想一想,從你的角度出發……你覺得GDI會把一個從日本搶救出來的機密武器專案丟給設立在APA的分支機構嗎?就算他們做得再隱蔽,孟加拉人、印度人還有德國人肯定是會在這個過程中察覺到些什麼的,到時候洩密就是個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