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8AEP2:三分時(14)
“由於我軍對東孟加拉的持續施壓,防守東孟加拉地區的巴基斯坦軍隊現在無法全天候維持防線。在以下幾個時間段,他們的防禦會出現明顯的鬆懈……這或許也是他們為了給那些棘手的難民創造逃跑機會而留下的視窗。”邁克爾·麥克尼爾和斯塔弗羅斯一同坐在吉普車上,趁著夜色穿過形同虛設的邊境地帶,“至於返回的路線,我也已經考慮好了。你可以放心,這片地區的秩序基本處於失控狀態,要不了多久孟加拉人就能接管這裡。”
訊號彈從他們頭頂劃過,照亮了沉重而黑暗的夜空。麥克尼爾抬起頭向上望去,他沒有聽到緊隨而至的槍聲或炮擊聲,也沒有聽到飛機引擎的噪聲,四周仍被吉普車向前疾馳時帶起的風聲充斥著。坐在他身旁的斯塔弗羅斯口中唸唸有詞,似乎在做些什麼禱告——反正不會是白袍大齋會的禱告。
麥克尼爾總被某種使命感驅使著前進,這在團隊之中算不上什麼秘密。用斯塔弗羅斯的話來說,有些人生來註定要忙碌,而麥克尼爾也沒有否認對方的觀點。昔日的GDI指揮官需要確保一切因素處於他的掌控之中,在那之後他則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推動事態的進展、避免悲劇的影響擴大乃至發展成為人間慘劇。
如果對峙再持續一段時間,邊境地帶的某些特殊位置將成為無人區。頻繁的炮擊阻止了他人接近,只有那些生活在此比人類更久的動植物會得到新的生存空間。也許有朝一日在這廢土之上會誕生新的自然保護區,但那時麥克尼爾和他的戰友們大抵已經前往其他平行世界去冒險了。
“只要巴基斯坦人對邊境的封鎖放鬆,我們就要嘗試著把我們的影響力拓展到東孟加拉。”麥克尼爾還在和斯塔弗羅斯商討著對策,他們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但他們所掌握的資源終歸是有限的,“孟加拉人正在脫離我們的掌控,這倒不是什麼特別值得擔憂的事情,我更在乎的是東北地區叛軍的間諜還有那些藏在東孟加拉而且很可能趁亂脫逃的幕後黑手。”
“我會盡量幫忙,但我也要完成手頭的其他任務。”斯塔弗羅斯的語氣輕鬆得很,“坐鎮孟買的那位【大師】有著不小的企圖,他想要讓他的信徒在部分地區形成優勢從而影響當地的政治,而且他把孟加拉危機看作是滲透的最好機會。幸運的是我們和他們之間目前沒有衝突,也許我們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還能利用白袍大齋會的力量蒐集情報和執行次要任務。”
“啊,多謝。”麥克尼爾點了點頭,“但我沒注意到你還有管理宗教組織的天賦,雖然它只是個沒什麼悠久歷史或許多經得起千百年來推敲的嚴格信條的民間新興宗教。”
“沒那麼複雜,麥克尼爾。管理宗教組織和管理軍隊的區別不大,重點在於看清大部分人的需求。找到了通用規律之後,再根據特例對症下藥。”禿頂的希臘人不介意把他的經驗和本領向麥克尼爾傾囊相授,“需要注意的是宗教組織當中有許多人的思維比較死板……要順著他們的心思來,不能試圖勸說他們改變意志,除非你能確認他們對你的信賴和擁護超過了某個閾值。”
車子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飛馳著,有時它會在土坑裡顛簸一下,有時卻會恰好駛過裝滿了泥水的水坑飛濺起大量土褐色的汙泥。僥倖逃過一劫的麥克尼爾和斯塔弗羅斯不得不心驚膽戰地關注著前方的道路,他們還不想在抵達友軍的駐地之前先把自己澆滿泥漿。
東孟加拉西部地區由【自由孟加拉軍】的Z集團負責,這支部隊裡有許多士兵參加過上次滲透達卡的作戰行動,他們的行動也受到了德軍和印軍指揮機關的關注。目前看來,Z集團的戰果在三支部隊當中是最為突出的,他們在4月下旬幾乎成功地封鎖東孟加拉西部地區、把背靠西孟加拉一帶的城鎮變為德印聯軍向東孟加拉推進的前線基地。
從前線傳來的捷報背後是德國人的擔憂。第9空降師經常接到孟加拉人關於輸送補給物資和其他必要援助(包括流動資金)的要求,儘管德國人起初樂於慷慨解囊,但他們在發現提供物資並不能促進孟加拉人向前推進時就起了疑心。為此,德印聯軍計劃對孟加拉人進行更嚴密的監督,以確保孟加拉人按照他們的需求執行作戰任務。
麥克尼爾自己樂於接下類似的任務,他需要到東孟加拉和戰友們接觸,而且有些細節問題不是間接交流就能說得清的。迄今為止,他只知道彼得·伯頓等人在東孟加拉有著不小的影響力,但對方是否間接地強化了巴基斯坦軍隊的抵抗能力甚至增加了合眾國介入的機率則仍是不得而知的。即便僅是為了告訴孟加拉人認清自身的處境,他也應該冒這個險,更不用說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任務需要完成了。
邊境地帶的村鎮燈火通明,居住在這裡的孟加拉人紛紛行動起來,把家家戶戶變成了堡壘。孟加拉的旗幟飄揚在村鎮上空,而巴基斯坦的旗幟則被丟棄在角落裡無人理睬。手持步槍的青年人監視著經過附近的每一條道路,只要情況稍有異樣,他們就會切斷道路、阻止巴基斯坦軍隊繼續向前推進。據說,在東孟加拉已有大量公路和鐵路被持續抵抗的孟加拉人破壞。
吉普車隊在一條土路的岔口被一擁而上的孟加拉民兵攔住了。麥克尼爾讓斯塔弗羅斯先不要說話,他自己用一口還算流利的德語向這些孟加拉人詢問通向附近抵抗組織的道路。面面相覷的孟加拉人顯然聽不懂德語,但他們至少明白這肯定不是英語,於是便讓麥克尼爾和斯塔弗羅斯在此地等候他們的上級。過了片刻,幾個騎著腳踏車的孟加拉人抵達了現場,為首的正是在德軍的訓練基地中表現出色的謝里夫·羅易。
“你們來之前應該提前通知我們。”羅易怪罪麥克尼爾沒有和他們打招呼,“也就是這些人還年輕……如果你們碰上更厲害的人,他們說不定會把你們先擊斃再查證身份。”
“你呀,回到家鄉之後做出這麼大的事業,就忘了和自己並肩作戰的戰友了?”麥克尼爾嘴上逼問得緊,心裡卻並無難為羅易的意思,“目前的進展十分順利,這是大家都公認的,我們所擔心的無非是巴基斯坦人藉此麻痺你們、策劃新的大規模反擊。”
“前提是他們有能力。”羅易這才發現跟隨麥克尼爾前來的除了幾個看上去眼熟的德軍士兵之外還有一個禿頭的生面孔,“哦,這位也是你們派來的——”
“他是印度人的使者,前來此地專程蒐集證據以便日後為你們爭取人道主義支援。”麥克尼爾示意斯塔弗羅斯千萬不要亂說話,他們出發之前已經商量過好幾次了,“請帶路吧,羅易先生。”
對麥克尼爾來說,孟加拉人能夠和巴基斯坦軍隊持續作戰這麼久的根本原因是巴基斯坦人把孟加拉人全都推到了對立面,以至於生活在東孟加拉的幾千萬乃至上億孟加拉人除了同巴基斯坦血戰到底之外再無出路。每一座城市、每一座村莊只要脫離了巴基斯坦軍隊的直接控制就會成為孟加拉抵抗武裝的下一個據點,這些據點的忠誠在孟加拉人的反抗得到德國人和印度支援後變得不可動搖。
謝里夫·羅易帶著他們返回村鎮內,沿途有許多孟加拉人同他們打招呼。有的民兵看到羅易身後跟著幾個歐洲白人,便警惕地上前向羅易詢問麥克尼爾等人的身份。
“他們是我們的德國人朋友。”羅易嚴肅地讓同胞們放下敵意,“跟在我身後的這位亞當姆斯上級軍士長,就是上一次同我一起殺進達卡的英勇戰士之一。”
麥克尼爾本來想說自己是被疑似對自己的出格表現有點意見的洛赫中校說服相關負責人臨時塞進第二批次滲透隊伍裡的,但他實在不忍心在轉瞬間變得熱情起來的孟加拉人面前澄清事實,而且也沒必要。終於擺脫了熱情村民的糾纏之後,麥克尼爾囑咐斯塔弗羅斯先找個地方休息並見機行事,他還要從羅易處瞭解西線最近的實際戰況。
羅易的指揮部設立在一棟草屋裡,也許它在下一次狂風驟雨抵達時就會牆倒屋塌。屋子裡還有幾名佩有手槍的孟加拉民兵商討著什麼,他們見到羅易返回,紛紛向羅易敬禮。
“整體形勢就是這樣,敵軍對我方西線的進攻已被挫敗。他們最兇殘的遊騎兵部隊還有其他裝備動力裝甲的鎮壓部隊數次慘敗,而且連裝備效能都得不到保障——我們在屍體上搜集到了嚴重破損且長期得不到維修的動力裝甲,那玩意的損壞程度嚴重到了裝備根本沒法用的地步。”羅易先向麥克尼爾簡要介紹了戰況,並把繳獲的部分裝備展示給自己的德國人戰友,“如果你們對西線還有什麼顧慮,大可不必。”
“既然如此,理應大舉出擊。”麥克尼爾不動聲色地拿起桌子上的一個標誌,放在巴基斯坦軍隊的前線基地上,“還是說你們打算等到他們把交通線恢復一部分之後再進攻?”
“拉赫曼上校對我們Z集團的行動做出了調整,要是你們對他的方案有意見,請聯絡巴赫將軍。”羅易抬出了自己的頂頭上司之一,那等人物遠非麥克尼爾一人所能撼動,“現階段,我軍的目標是削弱敵人持續作戰的能力、重點攻擊維持敵軍作戰能力的主要設施。另外,部署在前線計程車兵當中有不少人是我們的同胞,他們只是被敵軍的槍口從背後指著才不得不走上戰場,我們不該在這時候中了敵人的計。”
麥克尼爾聽過那名字,哈基姆·拉赫曼(Hakim&nan)原先是在巴基斯坦軍隊服役的孟加拉人陸軍上校,早在去年巴基斯坦軍隊開始大規模鎮壓之後就流亡印度。雖然有些謠言說那傢伙只是因為不滿無法晉升為將軍才叛逃的,麥克尼爾更願意相信任何一個稍有良知的軍官都不會願意在這種情況下把槍口對準自己的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