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就等等吧。”麥克尼爾嘆了口氣,“正好,我需要了解一些情報。”
他們坐在任在永的辦公室外,和具秘書攀談著。上一層樓的相同位置,則是元載勳的辦公室。往常是任在永來這裡彙報工作,只有今天的氣氛與以往大不相同。走廊中逐漸變得密集的人群和放下手頭工作的探員們已經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任在永是軍人,而他扮演身穿西服的文官花費的時間多過在戰場上真刀真槍地衝鋒陷陣。這種特殊的身份為他提供了不同於其他同僚的意志和氣勢,那是能夠讓他直面上司的任何刁難與非議的勇氣。本來元管理就很難從任在永身上找回面子,如今整個情報部門面臨著重新洗牌,他的底氣就變得更空虛了。
“最近你總是找安將軍彙報工作,也不常來見我,怕是已經把我這個上司給忘了。”元載勳和顏悅色地把茶杯遞給任在永,“……別客氣,拿鐵。”
“管理,要是我按照相同的頻率來找你彙報工作,你又會覺得我打擾你的私事了。”任在永接過茶杯,舒服地後仰,躺在椅子上,以輕蔑的眼神直視著自己的上司,“看得出來,咱們第八局是註定要被撤銷了,也難怪你最近忙得讓人害怕。所以,我也就不去打擾你了。”
這間辦公室裡過去發生過無數次類似的對話,儘管元載勳很少能夠在氣勢上壓制任在永,他至少不會丟了面子。可是,隨著任在永獲得新的職務和地位,元管理越發地感到無力和空虛。除了用這份不知道是否會起作用的客套示好之外,元管理別無他法。
“唉,我知道,我也不怪你。”元管理點了點頭,心虛地繫上了西服的紐扣,“合同搜查本部的工作更重要一些,再說那直接關係到你的前途。聽說你過不了多久就要晉升陸軍大領了,那我提前向你表示祝賀。”
還不到四十歲的青年軍官右眼的眼皮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
“哪裡有這種好事?”任在永的嘴唇逐漸擺出了公式化的冷漠笑容,“連我自己都沒聽說過。哎,誰都知道在合同搜查本部用心幹活就能獲得新的機會,但是想把事情辦好可沒有那麼簡單,更不用說很多人的心思完全不在調查工作上。他們只想著利用在合同搜查本部任職的機會盡快鞏固自己的權力並討好未來的同僚,真正願意辦事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時代不一樣了。”元管理語重心長地勸說任在永別那麼耗費心思去做那種被人拖後腿的工作,“實在沒有進展,也該適當停下了。哦,是什麼事情讓你這麼焦慮呢?”
“兵變。”
殷熙正大將策劃和發動的兵變預示著韓軍的某種【光榮傳統】似乎又復活了,處於兩難之中的其餘軍隊不得不同時面對著公民的不信任和強硬派的抵制。把兵變的餘波完全消除,是金京榮面臨著的一項重大挑戰。不僅如此,如何既能懲罰兵變集團又能堅守他那少用、慎用重刑的承諾,同樣是金京榮的支持者急於看到的。
“兵變的主謀都已經入獄了,其他的也逃不掉。”元載勳雖然沒直接參加兵變,卻在某種程度上無視了警告並助長了兵變集團的囂張氣焰,多虧任在永幫他處理掉了所有罪證,他才免於被處罰,“殷總長已經成為歷史了,他再也無法以任何方式影響未來。”
“許多人都說殷總長早就知道戰爭要爆發,因為他甚至在李璟惠大統領下決心使用暴力手段之前就不停地把他的親信調往首爾周邊擔任重要職務。”任在永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了,“不過,更讓我感到好奇的是,他為什麼偏偏在去年聖誕節當天進行演習——樸光東要去開城的訊息是媒體公開報道的,而開城當地的官員和工業園區的工人直到當天早上八點左右才知道是委員長要來。結果,前線部隊進行應急軍事演習的命令卻是早上七點發出的,但是殷總長在監獄裡否認了這一點。”
任在永逼近元載勳,那讓他顯得文質彬彬和有些落伍(很少有人會繼續選擇戴眼鏡而不是直接用義體化手術解決問題)的眼鏡片如今成了元載勳眼裡的催命符。
“有個參加過制定戒嚴方案的混賬東西,在安全系統上製造了漏洞以便讓敵人的駭客攻入後釋出虛假命令,還把陸軍之間的呼叫代號等重要情報——要不是他參與了戒嚴,本來他沒機會知道這些——用10億韓元的價格賣了出去。”說到這裡,任在永的語氣忽然變得舒緩起來,“說真的,我很想把他的腦袋揪下來當成足球踢,然而我直到現在也不知道這人是誰。”
元載勳管理鬆了一口氣,他離開自己的座位,前往附近的飲水機接了一杯涼水,步履蹣跚地返回辦公桌旁,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捏在手裡。
“我也有點好奇,想不到我們之中竟然——”
“元載勳,我代表合同搜查本部通知你,你被逮捕了,罪名是內亂幫助罪。”
大門忽地被人撞開,十幾名全副武裝計程車兵魚貫而入,控制住了整個房間。於驚愕中暴起的元載勳條件反射一般地把手伸向腰間的手槍,但他在下一刻就被槍託結結實實地砸在臉上,苦不堪言地倒在地上扭作一團。
“任在永,你小子不守信用——”
“信用這東西,如果沒人拿去買,怎能體現出它的珍貴呢?”任在永冷笑著,俯視倒在地上罵不絕口的元載勳,“抱歉,以個人立場,我對你沒有惡意。事實上,我非常感激你在過去的日子裡教給我很多必要的生存技巧,尤其是怎麼應付這令人作嘔的辦公室。現在是時候輪到我在自己的授業恩師面前展示自己的學習成果了。”
旁邊計程車兵奪下元載勳的手槍,另外一名士兵迅速地將一個環狀裝置安裝在了元載勳的脖子上。有了這些限制,元載勳的軀體和意識都無處可逃,他沒有任何辦法把自己的意識轉移到其他裝置中:那是一些罪犯過去曾經使用的伎倆。
兩名士兵扳著元載勳的腰桿,強迫他站起來並直立著身軀。
“想說什麼就快點說,搞不好我們兩個以後再也沒機會見面了。”任在永又笑了笑,“就當是你的遺言罷。”
“任在永,咱們都是做情報工作的,誰也不比誰更無辜。”元載勳咬牙切齒地望著昔日的下屬,“今天輪到我,明天就會是你,你也不過是金京榮和安忠煥的一條狗。現在金代行要確立新秩序,所以還用得上你這種人;等到他完全鞏固了自己的地位,你們所有的汙點都會成為他用來銷燬證據的藉口。”
話音未落,元載勳的臉上又捱了一拳。士兵們見狀,連忙上前阻止,但他們誰也沒辦法控制住處於暴怒中的任在永。西裝革履的青年向著元載勳的臉部和腹部飽以老拳,把元載勳打得鼻青臉腫,整個辦公室裡都充斥著他的慘叫聲。
“你想罵我,隨便你;敢罵安將軍,你說一句,我就打你一次。”任在永餘怒未消地向著倒地不起的元載勳踢了一腳,“……把他給我帶走,送去合同搜查本部繼續審問。”
士兵們互相推搡著,把慘叫著的元載勳拖出了辦公室,地板上留下了一長串不明液體形成的深色痕跡。
“哦,我忘記跟你說了,如果一定讓我選咖啡,我更喜歡喝摩卡。”似乎想起了什麼的任在永快步跑出辦公室,朝著走廊裡的元載勳高聲呵斥著。最後發洩了不滿後,他驚訝地發現麥克尼爾和米拉正站在另一側的走廊裡呆若木雞地望著他。
“你這是——”
“終於把這個讓人厭惡的蟲子趕走了,我得讓他在合同搜查本部的審訊室裡好好地體驗一下他自己的常用手段。”任在永哈哈大笑,“多虧了你帶來的那些情報,不然我也沒機會找到充足的理由……哦,你不是還要治病嗎?最近你們多次離開首爾,這對你的病情好轉沒有幫助。”
“為了獲取情報,總是要冒著一點風險嘛。”麥克尼爾訕笑著,“說起來,我確實需要再一次離開首爾,因此我們希望您能夠提供必要的幫助。”
任在永點了點頭,大步向著元載勳管理的辦公室邁進,不假思索地答覆道:
“沒問題,你只管開口提出要求,我來負責處理。只要調查結果令人滿意,沒人關心你的某些行為是不是違法。”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