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頭腦中剛剛冒出這個念頭,背後又一次響起了槍聲。明海俊不怕那些韓軍士兵前來圍剿他,只怕在這些普通士兵身上浪費時間會耽誤他的主要任務。槍聲的來源讓他自動地排除了其中幾條存在或不存在的通道(明海俊猜想其中一些通道也是幻覺),而一心向前。前方沒有敵人,也沒有傳來槍聲,這或許只是敵人的又一個詭計。
跟隨在明海俊身後射擊的韓軍士兵見敵人逃走,也沒有立即上前追擊。
“不敢想象這個怪物如果正面衝擊我們的陣地,會是怎樣的情景。”丁龍漢大尉鬆了一口氣,“真的,他剛才如果轉頭向著我們撲來,誰也擋不住。”
“的確,他身上的光學迷彩會製造出錯誤的影像,這是他很少真正在槍擊中受傷的真實原因。”離丁龍漢大尉幾步遠的後方,米拉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還在狂奔的明海俊,“……就算我能想辦法混淆他的感知,只要他還能保持對光學迷彩的控制權,其他士兵就很難擊中他。”
“你不是誇下海口說自己差不多能操控他的感知嗎?”丁龍漢大尉找不到電子煙,時常像往日抽菸那樣咧著嘴自說自話。
“很難。他也許不擅長電子戰,但他的腦子裡有一個東西代替他完成了防禦步驟……”
她沒有向丁龍漢大尉做出更多的解釋,既然明海俊放棄了進攻,米拉的任務是繼續幫助其他位置的守衛攔截這個勢不可擋的對手。到目前為止,明海俊沒有受到真正的阻礙,他只是自覺地放棄了進攻並變換路線。如果讓他當真找到了委員長所在位置,僅憑韓軍派來護送委員長計程車兵根本不可能抵擋明海俊的正面進攻。
逃離了韓軍的攻擊範圍後,明海俊迅速地找回了熟悉的節奏。
“假如這就是你們全部的——”
明海俊怔住了。前方的道路再一次被牆壁封鎖,四周也同樣被密不透風的牆壁阻攔。當他分別向著四個方向前進時,那無比真實的碰撞形成的痛覺告訴他,四面牆都是【真實的】。
“不僅是視覺受到影響,連其他感覺也被控制了。”明海俊卻愈發地感到一種熟悉的壓迫感逼近他,“如果你們想把我攔在這裡,那麼你們的目的達到了;有一點讓我好奇,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其中一面牆壁轟然倒塌,落在地上的碎塊瞬間消失不見,沒有在地面上留下任何蹤跡。在明海俊眼前,手持短刀和一把沖鋒槍的麥克尼爾站在前方等待著他。穿著韓軍迷彩服的麥克尼爾把短刀刀背一側用衣袖擦拭了一遍,才將目光轉向前方的明海俊。
“最近我們檢查士兵屍體時發現一部分士兵的個人資訊受到了惡意訪問……於是我猜想有人打算利用偽造的身份資訊混進地下設施以便實施滲透作戰。”麥克尼爾把短刀指向明海俊,“很不巧的是,那個檢查身份的程式,就在不久前剛剛被我們用來給兵變的首腦製造幻覺以便把他逮捕。你應該為自己成為第二批實驗品而感到榮幸。”
“這麼說,有關兵變的訊息雖然是真實的,但卻比實際時間延後了。”明海俊抬起右手向著麥克尼爾開槍,子彈沒有擊中任何目標,“那麼,另一部分——”
“是真的。”
麥克尼爾如閃電一般撲向明海俊,短刀直指對方外骨骼裝甲上的縫隙。明海俊毫無懼色地揮動棍棒上前應敵,成功地逼退了麥克尼爾。然而,這一次他卻驚訝地發現麥克尼爾剛剛離開他的攻擊範圍就立刻重新發起了衝鋒,其反應速度令明海俊頭皮發麻。
兩人手中的冷兵器不停地在空中交鋒,同時他們也隨時打算用另一隻手上的沖鋒槍一勞永逸地結束對方的性命。明海俊再次逼退麥克尼爾,他相信麥克尼爾手上的短刀已經卷刃,於是在手臂下方舉起沖鋒槍向著麥克尼爾開火。麥克尼爾的身影變得飄忽不定,不斷閃爍著的幻影已然嚮明海俊說明了對方的對策。明海俊的作戰空間受到了極大的限制,只要他試圖逃跑或變換角度,四面八方的牆壁都會為他帶來無比真實的撞擊感。
“再快一點——”
明海俊突然感到自己失去了對左臂的控制。與此同時,左臂外側的外骨骼裝甲爆發出一串又一串火花,使得麥克尼爾有機可乘。被麥克尼爾用短刀刺入鎖骨下方處少許後,明海俊敏捷地一棍抽飛了麥克尼爾,同時四處尋找著不知名的敵人的蹤跡。必須把那個只會藏在影子裡的對手找出來。他只能在這條狹窄的走廊中和麥克尼爾戰鬥,一旦後方出現其他韓軍士兵,縱使明海俊比常人多幾條命也沒用。
比明海俊預計中更早地恢復過來的麥克尼爾大吼一聲,迅捷地爬起,在明海俊來得及舉起沖鋒槍之前就把明海俊撞得連連後退。他的整個視野全部被塗成了紅色,伴隨著難以形容的劇痛——這種疼痛並非根植於軀體的任何角落,而是直接衝擊著他的意識。那種宛如將脊椎從體內抽出而後將其餘失去了骨骼的軀體壓縮成一個圓球再從火炮中發射出去的折磨讓麥克尼爾一度痛不欲生,但在此刻,假如完全獲得支配【潘多拉】所能開發出的極限力量的代價就是這種痛苦,他願意一直保持著這種狀態。明海俊的每一個動作在麥克尼爾的眼中都充滿了破綻,他甚至能清楚地預測到敵人的手臂和關節的活動會對戰鬥形成怎樣的影響。
以不可思議的角度,麥克尼爾用短刀擋住了明海俊劈頭砸下的棍子,並把明海俊拿著沖鋒槍的那隻手釘在了牆上。
“米拉!”
明海俊莫名其妙地感到背後傳來巨大的拉力,有人僅憑蠻力撕碎了他的外骨骼裝甲的背後部分。不,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哪怕麥克尼爾剛才已經破壞了一部分外骨骼裝甲,即便是存在缺口的外骨骼裝甲也不可能被別人這麼容易地扯碎。
他沒有思考的機會了,隨著一股常人難以理解的資料流衝擊著他的電子腦,明海俊喪失了抵抗的能力。眼前的牆壁逐漸地分解成為了閃爍著的電火花,那是因為製造這些幻象的敵人判斷他已經失去了威脅。
“尼爾,你還好吧?”
“我沒事。”麥克尼爾晃了晃腦袋,隨即捂著腰坐在地上,齜牙咧嘴地哼了起來,“……嘿,就算光學迷彩能製造幻象,還是中了幾槍。”
“你的眼睛剛才都變成紅色了。”米拉懷疑地看著麥克尼爾,“我沒聽說過哪個型號的義體的瞳孔自帶變色功能。”
載有病人的擔架緩緩地從真正的通道中駛過,陪同在一旁的是全副武裝的韓軍士兵和披著白大褂的醫生們。望著徐徐靠近的擔架,本來已經癱倒在地的明海俊卻彷彿重新燃起了鬥志,即便他已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還是仰起頭聲嘶力竭地對著病床上昏迷的那位委員長喊道:
“趙善仕!你怎麼還活著?我多想看到你死在開城……你這崽子,因你一人的私心而被處決和活活餓死的所有人的血債都算在你頭上——”
他的控訴戛然而止,渾身抽搐、口吐白沫的明海俊在米拉的特製安定療法下顫抖了十幾分鍾之後,被匆忙地趕到現場的韓軍士兵五花大綁地送進了準備好的特別牢房之中。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