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湯姆一頭霧水,“那些住在富人區的傢伙不會想要來到這裡參觀的,我們給誰當保鏢?他們甚至付不出佣金。”
“我們可不缺錢,不要和我說你們已經把手裡的錢花光了。”麥克尼爾伸出右手敲著桌面,那意思是告訴其他人用心聽他的發言,“那傢伙告訴我們不要過於安分,但我們也絕對不能去自找麻煩。如果我們真的惹上了犯罪集團,即便我們會找到新的靠山,想要讓那些只認子彈和拳頭的傢伙自己認輸也沒那麼簡單。”
阿爾弗雷德·希爾茲上尉依舊在敲鍵盤,作為全隊唯一的半專業駭客,他也許會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事實上,上尉似乎有意教湯姆一些有關計算機的技巧,而湯姆的心思大半在電子遊戲上,使得希爾茲上尉的新徒弟遲遲沒有任何長進,這讓希爾茲上尉一度懷疑他自己的水平有問題。好在他很快就走出了這種挫折併為今日的實驗進行準備,除非NFFA決定切斷網路連線,否則沒有人能阻止希爾茲上尉透過各種辦法獲取對他們有意義的情報。
“也就是說,你的意思是讓我們給那些做生意的人當打手,他們肯定會想方設法在這一天內保住他們的財產和性命,而一般意義上的保鏢在這個時候是否會繼續履行約定也成了問題……”聽完麥克尼爾的想法後,希爾茲上尉似乎有些感興趣,“當然,在這種交易中,如果我們的威懾力足夠強大,就能漫天要價,不愁這些人不付錢。對富人而言最悲慘的事情莫過於錢還在而人沒了,錢財和性命哪一個更重要,我想他們會得出正確的答案。”
“聰明的辦法。”麥克尼爾笑了,“我們可以佯裝履行約定直到最後一刻……然後突然變臉,並且威脅他們說,要麼給出比原來更多的錢,要麼就人財兩空。這些傢伙被槍頂著腦袋的時候大概不會有多餘的心思考慮怎麼同時保住性命和金錢。”
這些討論讓其他三人有些膽寒,他們沒有主動打算犯罪,上次在烏克蘭搶劫金錢和車輛也是迫不得已。湯姆試探性地勸麥克尼爾打消這個瘋狂的念頭,而麥克尼爾很快就轉移話題並和希爾茲上尉談起了NFFA在南方州的經濟活動。他們有另一種心照不宣的共識,只要新方案沒有得到完全的擁護,繼續談論同一個話題可能會在隊伍中造成分裂,那麼作為領導者的希爾茲上尉和被稱為實際控制者的麥克尼爾就有義務維持表面上的穩定。他們還沒到散夥的時候,任何內部分裂都是不可容忍的,尤其是當隊長主動地挑起了分裂時,希爾茲上尉的領導權就會再一次受到麥克尼爾的衝擊。真理之父直言不諱地宣稱麥克尼爾是真正首腦,這已經讓麥克尼爾感到不安,而他不確定其他NFFA幹部和希爾茲上尉說了些什麼,在他明確NFFA對STARS小隊的內部干涉到底嚴重到什麼程度之前,他要做的是維持現狀。
餐館老闆把一切能罵的熟人都罵了個遍,又找到了新的辱罵物件。他痛心疾首地說,要是NFFA不阻止那些瘋子使用炸彈,城市很快就會變成廢墟,光是修復工作就會花費一整年時間,誰也別想認真做生意。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麥克尼爾立刻意識到NFFA規定的實驗中缺少一些必要的條款——比如禁止使用炸彈。如果NFFA不打算加上這一條並計劃繼續啟動這種實驗,那麼合眾國的敵人會迅速抓住良機並派遣不要命的敢死隊千里奔襲來到合眾國進行自殺式襲擊。麥克尼爾看到希爾茲上尉同樣眉頭緊皺,他不知道上尉是否得出了同樣的結論。如果任何犯罪行為都會合法,那麼即便是最危險的犯罪行為也變得可行,倘若有人實施了足以造成災難性後果的犯罪活動並在事實上危及NFFA和合眾國本身的利益,NFFA會有新的對策嗎?
恐怕提出計劃的人並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保持聯絡。沒有緊急情況或命令,任何人不得離開其他人的視野。”
麥克尼爾的心情並未變得輕鬆,這是由於他的耳機中突兀地響起了噪音。他敲了敲耳機,和其他人進行了幾次通話,確認耳機沒有損壞,這讓他愈發搞不清噪音的來源。他不想麻煩希爾茲上尉,這種噪音也許不會對他形成任何威脅,上尉有更重要的工作。
中午十二點快到了,NFFA的工作人員正在撤離現場。他們也不清楚實驗開始後這座島嶼會變成什麼樣,NFFA選擇這裡作為實驗區是再合適不過了,只要渡輪和大橋上的交通被切斷,島上發生的任何混亂都不會波及城市的其他區域。麥克尼爾有些慶幸他們所住的酒店在紐約市的另一側,不然他幾乎可以肯定即便是酒店也會在這場略顯荒謬的實驗中受到衝擊。
反對實驗的人徒勞無功地喊著口號,他們的理念在金錢面前不堪一擊。只要參加實驗就能獲得這筆錢,而對於紐約市的貧民來說,這筆數額不小的金錢能夠讓他們的生活迅速得到改善。沒錯,實驗本身存在一定的危險性,但只要所有人保持默契並繼續按照原來的方式生活,大家就能平安無事地白白賺取5000美元,何樂而不為呢?沮喪的反對派們打算離開現場,而他們錯過了最後的機會,NFFA已經下令封鎖了實驗區,他們成為了【被自願】的實驗參與人員。看到麥克尼爾一行人從他們眼前路過,這些人似乎打算拉攏麥克尼爾等人加入他們的抗議活動。麥克尼爾禮貌地拒絕了,並繞過了略顯吵鬧的人群,來到了附近的公園中。這裡有整個紐約市內最後一片沒被開發的森林,平日也有不少遊人來到這裡觀光瀏覽。
“最近一些頗具創新思維的人提出了一種新的旅遊模式,他們建議將我們即將在紐約啟動的這項實驗作為一個具有合眾國特色的旅遊專案供全世界各地的遊客參觀,屆時遊客可以在全副武裝的警衛保護下從高空俯瞰整個實驗區並以各種形式在不危及自身生命的情況下對實驗進行干預……業界分析人士認為,這種前所未有的新型旅遊可以為僵化的旅遊業市場提供新的活力,只要那些遊客擁有足夠堅強的意志……”
“這種惡俗的新聞節目居然可以播出。”薩拉斯中士嘆了口氣,“對青少年的惡劣影響不可估計。”
“新聞只管吸引更多的注意力,公序良俗在記者眼裡一文不值。”麥克尼爾坐在旁邊的雪地上看著手錶,他們沒有大張旗鼓地攜帶高殺傷力的槍械進入實驗區,其他自保的工具需要他們自己想辦法獲取。據希爾茲上尉截獲的部分通訊內容顯示,一些可疑的犯罪分子由於擔心轉移贓物時被當場抓獲,從而選擇留在實驗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關注。
眾人在公園中休息了一會,等到警報響起並預示著實驗開始後,他們就要離開公園並首先想辦法獲得武器。麥克尼爾不贊同停留在市區內的另一個原因,是實驗開始後首先實施犯罪行為的人必然會遭到針對。假設他們在警報響起後立刻襲擊附近的商店,或許周圍的市民中會有十幾個人拔出手槍向他們射擊。起初的警惕消失後,市民們不會認為實驗很危險,那時他們再返回商店附近也不遲。再說,他們不缺錢,花錢買槍也是其中一種可行的手段。
“既然沒有人給我們提供新的任務,我們不妨自己定一個小目標。”麥克尼爾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積雪,“在大多數人意識到他們可以合法地殺人之前,我們要想辦法控制實驗的危險性,不能讓這個實驗變成瘋狂的生存競技場。那些坐在華爾街的傢伙正像坐在鬥獸場觀眾席上的古羅馬貴族一樣看著這一切,我相信他們很樂意看到這些窮困潦倒的可憐人自相殘殺。請大家試想,如果NFFA明年在其他城市舉辦類似的活動,各位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家人捲入其中或是成為受害者。”麥克尼爾握緊了衣兜裡的手槍,“我們是合眾國的軍人,在國旗和軍旗下發過誓,現在我們要以自己的行動保衛市民。交易是交易,我們並不一定真的要按NFFA的想法辦事。”
麥克尼爾舔了舔嘴唇,正打算繼續說下去,突兀地在耳機中響起的聲音讓他閉上了嘴。
“中午好,麥克尼爾先生,我是亞當·希爾特。”耳機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麥克尼爾不知道對方是如何入侵通訊的,“不要把這個訊息告訴你的任何隊友……如果你們想要活下去,從現在開始,你要按照我的命令列動,不要犯下任何不該出現的錯誤。”
“麥克尼爾?”薩拉斯中士奇怪地看著他,“怎麼了?你的演講好像還沒結束呢。”
“忘記臺詞了。”麥克尼爾一本正經地答道,“即興演說總是會以演講者忘掉臺詞告終。”
刺耳的警報聲迴盪在城市上空,伴隨著NFFA全面封鎖渡口和大橋,紐約市的西南地區成為了一座孤島。人類歷史上最荒謬也是規模最龐大的一次實驗即將在這裡開始,而即便是策劃實驗的人也從未設想過這次實驗將為合眾國甚至人類社會帶來怎樣的影響。雪停了,迷茫的市民們湧上了街頭。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