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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天,高衝只待在薛府,陪薛收在院中下棋,在書房閒聊,然後在晚宴時更是不顧薛元敬反對,二人對酌數杯。
高衝心裡很清楚,這一別,或許便是表兄弟之間的永別,薛元敬眼眶通紅,全程陪同,但是三人自始至終都沒有提及薛收的身體狀況。
直到出得薛府之後,高衝仰天不語,想到那漫天星辰裡即將有一顆墜落,眼角終究是滴下熱淚,對著薛府深深一拜,轉身離去。
前廳,薛收看著高衝離去的背影,面色淡然。
良久,感受到夜風刺骨,薛收終於開口說道:“子誠,封賞聖旨下來後,代我上書,薛收請辭”。
“叔父你……”,薛元敬一怔,急忙說道。
薛收搖搖頭,喟嘆道:“哪裡來便回哪裡去了”。
薛元敬哽咽應著。
翌日朝參,李世民下旨成立威鳳衛,直接對皇帝負責,設威鳳衛將軍二人,其下設中郎將、校尉等若干,只是不設大將軍之職,其他一如十六衛架構,從此,便是大唐十七衛。
封太子主簿、汾陰縣男薛收為威鳳衛將軍,爵封蒲國公,食實封一千戶,加金紫光祿大夫。
聖旨一出,那些不知內情的人一臉驚愕,這個薛收平日裡藏在府中,不顯山不漏水,怎麼突然一下從七品的太子主簿一躍成為從三品的將軍,更是爵封國公,這頓時讓許多人感到不滿。
只是隨著威鳳衛的暗中發力,那一些心裡有鬼的人便是瑟瑟發抖,不敢再有異議。
然而僅僅一天過後,薛收便因病請辭,李世民再三挽留後只得應允,封薛元敬為威鳳衛將軍,接替薛收之職。
送別薛收回鄉之後,已過正月,高衝也開始準備啟程。
這一次前往嶺南,他決定把高侃四人全部帶著,正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四人已經是十幾歲的少年,基本的學識以及三觀基本形成,也沒有留在國子監裡進學的必要,不如帶去嶺南言傳身教。
李秀婉的肚子已經微微隆起,夫妻二人依依惜別,高衝拜別祖母父母后,便帶著田陽明以及高侃四人一同出京。
這一次嶺南之行註定不平靜,所以李世民特地命令秦瓊從左武衛選撥一千精銳,充作高衝的衛隊,有這一支千人衛隊,一般的山匪流寇的絕不敢近前。
即便是面對一些地方府兵襲擊,這一千禁軍也可以保證高衝全身而退。
大雪已經融化,只是寒風依舊刺骨,這種天氣,高衝可不會自找苦吃,直接坐進馬車裡。
寬大的車廂裡,侍女何四娘乖巧的煮著茶水,高衝躺靠在軟塌上百無聊賴的看著雜書。
“師父,嶺南到底有多遠啊?”突地謹強忍著興奮,來到窗邊,也不敢掀開簾子,只是湊近好奇的問道。
不止是突地謹,薛仁貴等人也是靠近車廂聽著,啟程後高衝只讓他們四個人一路騎馬相隨,美其名曰鍛鍊意志。
不過這四個小子並不覺得苦和累,反倒是興致勃勃,一路走一路左顧右盼,對陌生的一切充滿著好奇。
“嶺南…”,高衝坐在車廂裡伸伸懶腰,將那本《搜神記》擱在一邊,“依我們現在這個速度,約摸走上一個月”。
“這麼遠啊”。
突地謹一臉驚訝,“那豈不是跟我從營州到長安差不多”。
高衝一怔,仔細一想便是笑道:“還真是差不多,你這從東北到關中再到嶺南,跨越整個大唐了”。
突地謹咧嘴笑道:“聽說嶺南天氣暖和,不用穿這皮襖,還真想快些看看”。
他自幼生長在營州那苦寒之地,還真是有些嚮往傳說中溼熱的嶺南。
薛仁貴搖頭道:“嶺南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到處是高山密林,毒蟲煙瘴”。
裴行儉臉色一白,“我們不會要長住在深山老林裡吧”。
車廂裡面高衝聽得這話咧嘴笑道:“那倒不至於”。
裴行儉聞言一鬆,便只聽得高衝繼續說道:“但幾間小木屋還是有的,不過床榻上可能還有毒蛇、蜈蚣、蠍子、蟾蜍那些小動物”。
裴行儉愣住,薛仁貴等人也是臉色一白,他們不敢想象那個場面。
後面田陽明騎馬跟上前來,聽見這話便是憋不住笑,“大都督,你可別把他哥幾個給嚇回去了”。
“自光,來,進來暖和暖和”,高衝聽到聲音掀開窗簾,頓時一股寒風拂面,吹得一哆嗦,“要是這點膽量都沒有,那真是我高攸之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