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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程知節的無禮斥責,杜淹也不搭理他,只是躬身等候著李世民的表態。
只是程知節註定只是一個開始,程知節出列後,尉遲恭、秦瓊等勳貴紛紛出言。
畢竟這是他們武將的功勳,兵部尚書在名義上也是他們武將的領導,無論是出於私人情誼還是公事層面,武人也不可能坐視杜淹彈劾高衝。
即便是跟高衝素無往來、交情不深的息國公張長遜、蔣國公屈突通等人也是出列反對,這便是立場問題。
高衝本來只是面無表情,無動於衷的坐在原位,只是隨著出列的官員越來越多,高衝的臉色也是漸漸凝重。
若只是三兩位武將力挺,倒也罷了,畢竟他是兵部主官,武將為其張目那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到後面爭論愈發激烈,文臣一列竟也許多人出列,力挺高衝無罪。
高衝一時間有些心慌,他這麼多年來廣結善緣,現在已經展現效果,只是這個效果有些出乎意料,這未免有些結黨營私之嫌啊,悄悄地看一眼上座的李世民,只是李二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高衝心底一凜,不能繼續這樣了。
果不其然,御史臺殿院的殿中侍御史張行成看不下去,一聲冷哼,鎮住嘈雜的場面。
“肅靜”,張行成聲音洪亮,大聲喊道:“是非功過,自有陛下裁決,在這朝堂上爭執不休,成何體統”。
殿中侍御史位列從七品,品階雖然不高,但是職掌糾彈殿庭、朝會禮節班次以及大駕鹵簿儀節,極其清貴。
張行成這人也不簡單,出身中山張氏,雖然只是一個三流士族,但也算是出身名門,自幼聰惠,前隋時拜名士劉炫為師,起家散從員外郎。
王世充稱帝后,聽聞張行成名聲,授度支尚書,偽鄭滅亡後,張行成先後擔任谷熟縣尉、富平縣主簿等地方官,政績斐然。
李世民聽聞他在職期間,執法嚴明、不懼權貴,便召其入京,授殿中侍御史。
入朝短短數月,張行成已經打出他的名聲,只要不符合禮制法度之人,無論你是什麼爵位官職,全部當庭糾彈,真是一身傲骨,其剛直之名直追魏徵、李綱等人。
聽得張行成的話,高衝立即出列,先是對著李世民一拜,然後轉身團團一禮,“張御史所言極是,是非曲直,陛下自會秉公決斷,諸位稍安勿躁”。
程知節等人也是明白其中深意,只是狠狠地瞪一眼杜淹,便是回到座位上。
而挑起事端的杜淹從頭到尾只是躬身敬聽,從不發言相爭。
高衝心裡也是對杜淹升起由衷的佩服。
同樣,作為當朝首相的高君雅,面對嫡長子被彈劾一事,從頭到尾只是閉目假寐,彷彿他不認識高衝一般。
見爭執終於平息,李世民緩緩開口說道:“杜大夫彈劾一事,攸之,你可有異議?”
有心人一聽李世民的話,便知道李世民的心意,一個稱呼官職,一個稱呼表字,親疏遠近已是非常明顯。
杜淹終於動容,面容竟是有些許苦澀,但他始終低頭垂眉,倒也看不出反應。
杜淹心知肚明,他只是李世民手中的一把刀,但他也只能選擇充當這一把刀的角色,無可奈何。
現在皇帝還用的上他,這就證明他的存在具有價值。
這也是杜淹剛剛面對謾罵爭執而不反駁的原因,他已經順從皇帝,完成皇帝交代的任務,他也沒必要再去跟朝臣結仇。
至於高衝,杜淹並不擔心,他相信高衝,乃至於高衝背後的高君雅,肯定是明白他的動機。
實際上到這個時候,先前提醒高衝的高季輔、杜如晦二人也是明白此中深意,一定是李世民另有安排,再看高衝神色,心底便也不擔心。
“回陛下,臣定計疏漏,致使民眾傷亡,還請陛下懲戒”。高衝深呼一口氣,躬身拜道。
程知節瞪圓的眼睛滴溜溜的轉,一把拉住慍怒的尉遲恭。
“你作甚?”尉遲恭喘著粗氣呵斥道:“逼退突厥兵馬,這怎麼搞得攸之還有罪過了,這什麼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