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斜陽揮灑在烏黑髮亮的瓦片上,引得幾隻慵懶麻雀在房簷上曬著暖兒。
器皿砸碎的聲音沒能將貪戀暖陽的麻雀嚇走,可一聲突如其來的怒吼卻驚得它們四處逃散。
“韓之陽太不是東西!”
韓之陽是周千若的夫君,周昭明向來對他讚許有加,為何此時會痛罵他呢?
屋門前周千尋與周千菡同時頓住,不敢冒然進去。二人沉默片刻,最終還是周千菡撩開門簾相繼而入。
屋中氣氛看似不妙。周千若在長姐周千秀懷中哭成淚人。周昭明似是怒火攻心,不住的咳嗽,周王氏正用手不停為他上下順著胸口。周老太太則是唉聲嘆氣,神情憂愁。
周千尋與周千菡不敢多言,默默坐下,悄悄向周乾坤打聽事情的原委。
周千秀與周千若年齡相仿,未出嫁前最為親近。與旁人不能說的隱秘之言,均是與對方分享。她二人三年未見,周千秀又見千若如此憔悴,自然問起她在韓家生活如何,怎麼沒和妹夫、兩個小外甥女一同回來。
這些話也是周家長輩一直想問卻不敢問的。
說起來範縣與鄭縣相鄰,來回也就大半天的路程。可週千若自從嫁過去,除了婚後歸寧就沒再回過孃家。三年中接連生養兩個女兒,要知道韓家可是三代單傳。周千若若被婆母嫌棄,過的不順心也是意料之中。
果不其然,周千若留著淚將她這三年生活緩緩道來。
剛成婚時,周千若與韓之陽也是恩愛非常。
公公去世的早,婆婆韓張氏當家,雖偶有為難周千若倒也還過去。半年後,韓之陽考得功名成了秀才,一切便不一樣了。
韓張氏的嘴臉越來越刻薄,話裡話外處處透著對周千若的不滿,覺得她配不上自己的兒子。還處處挑撥他們夫妻的關係,以至於韓之陽對周千若越來越冷淡。
這些年,周千若過得如履薄冰。對夫君處處討好,對婆婆百般忍讓。包攬家中大大小小事務,靠著自己精湛的刺繡手藝養活著整個韓家,就算如此都沒能博得那對薄情母子的歡心。
在兩個女兒接連出生後,韓家母子更是變本加厲。韓之陽開始夜不歸宿,拿著周千若辛苦賺來的錢財流連煙花之地。而韓張氏在家對周千若非打即罵,在外還到處敗壞她的名聲,說她不尊婆母,不能為韓家傳宗接代。
女兒在婆家受婆母苛責也就罷了,可韓之陽的所作所為卻是周昭明不能容忍的,所以才會怒摔茶盞。
他的憤怒更多是自責,韓之陽這個女婿可是自己親手為周千若選定的。
當年周老太太就曾說,韓家人丁稀薄又是寡母,韓張氏看著也不像面善之人,曾勸他三思。但周昭明見韓守青儀表堂堂,書又讀的不錯,很有自己當年的風範。想著他日後必然大有作為,便也沒在乎韓家的家境,將周千若許給了他。
如今見女兒過的這般委屈,他心中悔恨交加,自然要痛罵起韓之陽。
周千尋與周千菡聽完也是為姐姐鳴不平。周千菡更是火爆脾氣,拿起門後扁擔要去找韓之陽算賬。周乾坤也跳著腳,喊著要同去。
“你倆都消停點吧!”一直沉默不語的邢望春突然喊道。
向來最不恥逞兇鬥毆的周昭明卻道:“你讓他們去,好好教訓教訓那斯文敗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