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真實的夢幻之境
他凝神地想看看進入“慧生園”是怎麼一種經過,呵,我不是已經唸完那串金鑰碼了嗎,怎麼沒感覺到動靜?他用力在座椅上靠了靠,這不,一切依然如故。他正想笑話自己竟然會相信這種無稽的謊言,不料卻找不到了自己的電腦。這屋子也變了樣,周圍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花卉,而且香氣濃郁?
他豎起十二分的精神來,睜大雙眼,檢查起自己來,除了一樣的人一樣的穿戴外,其他的一切都是見所未見的。他發覺自己坐在公園邊上的一個鬆軟的座椅上,地上都是翠綠幼嫩的青草。各種爭妍鬥豔的、知名不知名的花兒真是萬紫千紅,空氣清新並且瀰漫著誘人的香薰。公園裡靜謐但不靜穆,讓人感到很溫馨且生氣十足。天空是那樣的湛藍,悠閒的雲朵白得逗人,溫和的光芒籠罩天地,輕柔的微風如絲綢般飄灑。
他沉醉在這種良辰美景中,忘卻了時光也忘掉了那些幼稚可笑的疑慮。他精神飽滿,心曠神怡,甚至有些心花怒放。他突然想起自己剛剛喝過了一杯清茶,但還沒用過早餐。他平常早上都是習慣吃個麵包,喝一杯熱咖啡。他轉著頭觀望著,想著怎麼可以擁有這些食品。
在他回過頭來的時候,讓他驚奇萬分的是,他的面前竟然出現了一個放著麵包和咖啡的小餐桌。麵包是他喜歡的那種,咖啡也是熱騰騰的。他怔怔地遲遲不敢動用,因為這些如同神話的故事活生生地發生在自己身上,突如其來的情景太出乎人的意料了。試想想,一個過慣了塵世生活的凡人,轉瞬之間便身在天國,而且突然之間擁有了神仙般的法力,任誰都會恍若如夢,以致不知所措。
他漫步在這風光如畫的佳境裡,領略著無限祥和的大自在。他記起了那篇遊記裡說的,在這裡可以選擇隱身也可以不要,他想看看進入這個光明之地的人們都有哪些神采,哪種風貌。剎那間,原來靜謐的花園裡便呈現出鶯歌燕舞的景象,許多穿著端莊的人們出現在花叢中。有的在做著健身體操,動作行雲流水,飄灑自然。有的在草徑上悠閒逡巡,體態優雅,風度翩翩。有的在溫潤的白玉般座椅上閱讀,神色自若,意態悠遠。
他信步來到了繁華的街區,迎面走過的人們,個個慈眉善目,親切友好,舉止儒雅,溫良謙恭,如沐春風,如含甘飴。
他走走看看,到處都是他曾經夢想過的理想境地,他的心靈得到了從未有過的自由與滋養,他的情懷由衷地充滿了安詳和昇華。他同時深深地享受到生命的美好歸屬,有種澎湃的大歡喜和蓬勃的幸福感飽滿身心,使得他對看到的任何事物都充滿極大的興趣和大歡喜。
他選擇了一個臨水的住所,舒適而寬敞,明亮而清淨。他想用心地研究和了解一下這個絕妙之地的來龍去脈,它究竟出自哪個神明之手,或者是那個科學巨擘的傑作?在這裡,真的能夠自由地施展自己的抱負,並且成就畢生之願望嗎?理想和現實能夠結為一體嗎?生活真的能夠盪滌到只永葆愛與善嗎?許許多多的待解之謎貯滿了他的心田。
他愜意地靠在舒適的座椅上,那個“淨空音箱”,正在吟誦著張若虛的這首流傳千古的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音調溫柔而清亮,能夠根據人體的最佳適應度,和精神愉悅情況而自動調整音色。
百里俊德他很喜歡古典詩詞,認為古典詩詞所表達的空靈意境,以及凝練優美的詩句在世界上獨樹一格,無與倫比,是人類情感語言表達的頂峰。他自己也寫些律詩填些詞牌,但他認為,縱觀五十年來,已經再沒有得予欣賞的古典詩詞了,所以,他總是念念不忘那些能夠流芳百世的,譬如“沁園春·雪”之類的經典佳作。
淨化清純的空氣瀰漫著整個房間,散發著淡淡的幽香。柔和的“舒眼燈源”能夠根據人體眼睛的舒適度,智慧地微調亮差和色素,不僅能讓雙眼可以保持著高度的清爽,還可以令人精神愉悅舒暢。
他從米色的轉椅上站了起來,伸了幾下懶腰。雙手用力快速地在臉上同步順時針和逆時針各搓揉了十八下,然後順著兩邊的耳框往下到耳垂拉了十八下,接著在眼眶上下各推拿了十八次,最後將頭上下左右轉著圓圈十八圈。這是他自己發明的運動,據說這套保健操能夠明目聰耳,紅潤臉頰,保健頸椎。
他做完了自己獨創的“百里”保健操後,提了提神,走到了窗戶前,嘴裡唸叨著:“開啟整扇玻璃。”窗戶的玻璃悄無聲息地應聲款款升起。這是一個傾斜的歐式落地玻璃大窗,這種傾斜式的玻璃窗有一個好處,就是仰望天空時非常方便和舒適,視野很大,而且不會對住在高層的有點恐高症的人產生心理障礙。其實窗外還有個小陽臺,圍著護欄,陽臺上放著桌椅。他靠在窗框上,抬頭看著金黃色的明月,清朗的夜空中,輕慢地飄浮著幾朵白雲,悠然自得地偶爾劃過清涼的月面,天空中點綴著幾點亮眼的星星。有幾對斜插而上的天鵝優雅地刺向天穹,奔著明月而去。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房間裡清晰地傳來了蘇軾的“水調歌頭”的歌聲,聲音婉轉略帶著憂傷。他痴痴地仰望著天上的皓月,似乎陷入了沉思。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他喃喃跟著音箱裡傷感的女聲地哼著。
“我欲乘風歸去。”突然一個婉轉如鶯的女聲說道,“遊覽廣寒宮,會會不老嫦娥,牽手永生的女神,將是你一生難忘的際遇。本趟首次試飛的“問月號”飛船,即將成行,敬請有此情趣的攬月者現在可以確認了。”
這難道不也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嗎?他的心裡充滿著一種莫名的激情。他毫不猶豫地確認自己將成為“問月號”的乘員。
房間裡繼續傳過來女生溫柔的朗讀聲,“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這李商隱是不是也太自作多情了吧,怎麼知道人家是在悔恨呢?碧海青天夜夜心,那是人家嫦娥滿懷著憐憫和仁慈,默默地在對那些遊子的愛憐和關照。他以前讀到這首詩時,感受可不是這樣的,真實情感都會隨著時過境遷。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臺……”,嬌滴滴的女聲還在不知疲倦地吟唱著,聲音裡包含著深情、熱望、關切、思念和眷顧,可他卻已經進入了濃濃的甜蜜夢鄉。
候船廳裡的座椅上已經零散地坐著些遊客了。他沒有立即去找位子,而是緩緩地繞著大廳走走逛逛。他想知道這個候船廳有什麼特殊的高科技,那艘即將起飛的“問月號”飛船是什麼樣的。
整座候船廳看上去並不是很大,他走到了牆邊,想弄清楚那是什麼材料的,奇怪的是,他的手卻摸不到東西,因為那堵牆人一走進,它就會延伸擴大,他索性多走了幾步,依然如故,這讓他驚奇萬分,回頭一看,自己卻竟然依舊站在原地,並沒有往前移動過,那堵牆也沒有變動過。
從窗戶看出去,也沒有發現有什麼飛船停在跑道上。在候船廳的一個通道外,連著一棟造型獨特的房子,說是房子是相對於飛船的模樣而言。他回到休息區,眼睛掃視著廳裡的候船者們,人並不很多,其中有像是學生的,也有年紀稍大點的學者模樣的。也有結伴的,在那裡嘰嘰喳喳的交頭接耳,比劃著手勢,能看出那些加速和節奏感的動作裡顯露出的興奮和急迫感。
靠後面一排的一個座椅上有個中年人,讓人一眼就能感覺出是一個大學者,透過鏡片能看到微閉著眼睛,兩邊的嘴角稍微往上翹著,放鬆著臉,眼尾堆起幾道細小的皺紋,顯然是沉醉在某種愜意的思緒中。
他感到有些好奇,便輕輕地走到中年人的旁邊,隔著一個空位子坐了下來。本來還想禮貌地問聲可以嗎?但看到這個學者模樣自我陶醉的神情,便打消了這個念頭。但還是禁不住幾次回頭觀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