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倩兒是長久地沉默。
崔詠霆催道:“快說話!”
“我說不說話,都讓他們生疑。現在你又拿劍架著我的脖子,要我怎麼說。”既然瞞不住,她也不打算再瞞了。
崔詠霆的膽兒也太大了,居然敢千里奔走來到?州,就為了刺殺凌飛。以前他做不到,現在更做不到,這些日子凌飛日夜練功,武功也比之前又進一層。
崔詠霆厲喝一聲:“開門!”
倩兒推開房門,便見溶溶月光下站著四人,一字排開,就連小德子手裡也張著弓箭:“賊人!快放掉龍姑娘,否則我的弓箭可不長眼!”
“閃開,閃開!再不閃開,我便要了她的性命。”崔詠霆逼近一分,那明晃晃的劍就放在她的脖頸,她是死裡逃生的人,如若來個痛快,又有何懼,何況是死在崔詠霆的手裡,她不欠他,不再欠他分毫,當她助他奪了世子之位,讓他的母親成為新的主母,他們之間便再無恩怨。過往一切,且當做了場夢。
劉虎手提燈籠,藉著燈光,能瞧見龍倩兒脖頸上滲出的血線,在她潔白的脖頸上異常醒目。
“閃開,再不閃開,我便要了她的命!”凌飛曾經最愛的是崔吟霜,今日雖不是吟霜,但一樣可以要脅他。
凌飛堅持片刻後,終是抬起手臂,做了一個讓眾人退後的動作,凌飛道:“你以為能逃出去?還用一個女人來要脅我?”
“如果你不想她喪命,那你便試試看,我立馬就能要了她的性命。”崔詠霆說著時,吐了口氣,猶豫之後又逼近一分。
她的血從傷口處滲出,一條血線快速奔湧,渲染著劍鋒,流出一條猩豔的紅,釋放出最後的冶豔之美。她靈眸顫顫,凌飛滿心疼惜,想要替她止血,怎耐相隔距離不能觸及,無力退後,眼中流瀉綿綿情意。他抬手,再往後退,一時間外面已有數十名官差趕來,將不大的小院包圍起來。
崔詠霆逼近一步,他們便後退一步,直至出了院門,他依舊架著龍倩兒,一步,又一步地退離,退到了官衙大門,只有官衙大門處才未設機關,哪有賊人從大門出入的。出了大門,崔詠霆見左右無人,用力推開龍倩兒,轉身便奔,身後傳來滾滾的靴聲,像盛夏的雷聲陣陣,夾雜著官差的大叫聲:“快抓賊人!”
倩兒重重跌在青石板地上,脖頸很疼,而她尚未叫出口來。猛一抬頭,便見常皋拉弦上箭,在箭所指方向,竟是崔詠霆那抹小小的黑影,任他如何飛躍,卻早已被常皋的目光追擊。“啊――”她跌跌撞撞推向常皋,不偏不移,飛出的羽箭便已偏離最初的方向,凌飛將一切都收入眼底,卻見她脖頸鮮血淋漓,不忍責備。道:“小德子,扶龍姑娘回房包紮傷口!”
小德子扶她回到後院,尋了創傷藥膏,為她止血,待包紮完畢,還未見凌飛歸來。等了一陣,依無聲息,小德子道:“龍姑娘,你早些回房吧。”
她的目光一次次望向院門,他定是瞧出來了,她是故意推向常皋,自然就知曉她想救那人。明明那人已然傷了她,可她還是要救。“你去睡吧,我再等等公子。”
小德子見她堅持,也不再勸。
夜,越來越深。東方已現一片魚肚白。
龍倩兒有些扛不住,扒在桌上打起盹來,睡得迷糊,隱約聽到了腳步聲,抬頭時,卻是凌飛歸來。
“公子,怎樣?”她迎到院中,凌飛望了一眼道:“已將城裡搜了個遍,還是沒抓到人,看來是躲到城外了。”
常皋、劉虎退去。她跟在他的身後進了正廳。
他用慍怒地聲音道:“若不是你推常皋,以他的箭術,定將那人斃命!”
她埋著頭,囁嚅道:“我不想他死。”
凌飛淺怔,道:“那人是崔詠霆?”她沒否認。可這樣的事實,讓他情何以堪:“你還忘不了他?他傷你,你卻要救她。龍倩兒,你到底在想甚?他想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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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不想他死。”這是她的真實想法。凌飛看著她的臉,她的脖上纏繞著白布:“我你夠糊塗。對一個狠毒之人殘忍,便是對自己殘忍。”心內只覺一陣失望。他問:“直至今日,你還愛著他,他就算累次傷你,還是你心上的意中人?”
“不!不是這樣的……”龍倩兒想要解釋,凌飛卻無情地避開她,不讓她的手臂碰觸到自己的衣衫:“被我說中了,你竟念著他,你拿他和我比,如若他要殺的人是我,你又當如何?”
她第一次不敢正視他的眼睛,佈滿了太多的失望。她不再喜歡崔詠霆,但因留在年少記憶裡那份溫暖,她終是不忍看崔詠霆出事。同樣的,也不希望凌飛有事。她用極低的聲音道:“我不會讓你有事。”
凌飛道:“可你知道,他來?州是要害我性命!”
龍倩兒在矛盾之後,抬頭道:“他根本就殺不了你。?州是你的地方,他殺不了你,再則,他也身不由己,亦是聽命他人。”
凌飛勾起她的下巴,細細地瞧著:“你到底在想什麼?你一再說,算計我的人不是老三,可他與老三的關係,沒人更清楚。老三是他的妹婿,是不是連你也要暗中幫著老三?”
倩兒知他不信,他說出來了,任她告訴了他實情。他還是不信,他在怪她,怪她的隱瞞,怪她因為她以前與別人一道算計他,害他失去了母親。
“龍倩兒,我可以寬恕你以前做的一切。但,我不能容忍你的欺瞞和背叛。你竟阻我殺了賊人!”他猛地放手,只覺自己的下巴都快被他捏碎。他心痛地望著蒼白麵容的她:“我再給你一次選擇,是選他還是選我。若是選他,你現在就離開官府去找他。”
一路走來,也曾防備,也曾退避,可她還是防不勝防地動心了。以前是曾喜歡過崔詠霆,愛得很辛苦,也付出得很無知,如今她想好好地與他相處,卻平白地生出這麼多的事來。她終是信了一句話:痴情女子,薄倖漢。任她怎麼情深,在男子的眼裡都不值一提。她愛了,但愛得還不至刻骨銘心,赴湯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