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飛瞧了一眼:這些飯菜,若是昔日只怕身邊的下人也是不吃的。眼前卻是宮人送他聊以填肚的食物。
“爺好歹還是皇子,這些宮人怎……怎如此待你,若是傳到皇上耳裡,必不會輕饒他們。”
從出事到現在,他就未曾見到父皇。
他甚至沒有解釋的機會,從御賜府邸遷到天牢,再移到此處,兩個多月了,於他就像是一場夢境。閉上眼睛,他還能憶起父皇那剛毅、威嚴的臉龐,還能想到母妃那溫婉如水的眸光。啟眼時,卻是面前冰冷的宮苑,滿目看似華美實則蒼涼的樓臺殿宇,涼透心靈,寒透魂魄,似要將他活生生的人凍凝成冰。
這是他生命裡的嚴寒,沒有了春的氣息,亦無春的希望,觸目之處皆是冰冷無情的朱牆鐵門。他明明還是一個活著的人,卻已父皇心裡死了。帝王一句話,可讓你成為人上之人;帝王一句話,也能將雲端富貴人貶入塵土一乞丐。
“小德子,你說父皇他信我會做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事了?”
他終不願信,父皇會真的罰他、定他的罪。不問他過往做了多少盡心盡力的事,不問他為朝堂分了多少憂、解了多少難,即便沒有功勞,數年的辛苦總還有的。可父皇還是定了他的罪,甚至不聽他分辯幾句。
少年太監一時語塞,心下權衡一翻,安慰道:“爺,你可是皇上最疼愛的皇子。這些年來,只要是皇上交辦的事,爺可是件件辦得漂亮,件件不落人話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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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三月來,他想了許多。本已淡去的往事一一浮現在心頭,反反覆覆,一遍又一遍,終是明白自己落到今日田地的原因。“就是這不落人話柄,卻害自己到了如今地步。”
“爺,先吃飯吧。”
他轉身,看著桌前不像是飯菜的飯菜。
小德子道:“爺,趕明兒,奴才定讓人備些好的。”
就是小德子有心,又去哪裡備得。今時不比往昔,前些日子還好,小德子身上好歹還有些值錢的物什,拿了它們換了可口的食物給凌飛。小德子現在除了身上穿的便再無其他的東西,而身上的這些衣服,卻是別人瞧不上的,就算是內務府火場焚化的衣物,許是也比他身上這身還要新。
凌飛原想讓小德子有個自在去處,可小德子哪兒都不去,就認定他了。跪在他面前,哭求道:“奴才六歲就跟了爺,爺若不要奴才,讓奴才去哪?奴才不中用,可好歹在跟前侍候著,也能替爺解解悶。小德子不要離開爺,若爺真要奴才走,就賜死奴才好了!”
大難臨頭,最能分辯人心。他又如何真的忍心賜死小德子,只得將他留在身邊。凌飛見他面露難色,也猜到幾分,宮中人本就比外間人更善攀權結貴,如若不吃,反叫小德子為難。昔日爭相巴結討好的不計其數,眼下就剩小德子一個奴才在跟前了。
他雖身陷困境,卻微微淺笑,道:“有這些已很好!”
本是一句尋常話,聽到小德子耳裡,越發地難受起來,只恨自己昔日好過時,沒多留幾件值錢的物什,如今身上真正是一件像樣的物什都沒有了。
凌飛捧著冷飯,仿若是山珍海味一般地吃下來。他是男子,就算是天塌下來都不可以落淚,就算是讓眾兄弟們瞧他的笑話,他也是高貴的,即便成為戴罪之身,即便是這宗人府裡唯一的庶人皇子,他也要活著自己的尊嚴。
原以為,只要他安安份份,任勞任怨地盡忠於父皇,不和別人的兄弟一樣結黨營私,就不會被父皇所厭惡,可他還是落到這般地步。
飯剛吃了不到十口,外面傳來一聲高呼:“戴罪皇子凌飛接旨!”
凌飛雙手一顫,手中的碗搖晃幾下,放下碗,飛往院門:“小德子,是父皇相信我了?”小德子未語。主僕二人走近院門,雙雙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戴罪皇子凌飛大逆不道,其行可誅。念及上蒼乃有浩生之德,免其宗人府一世圈禁之罰,放逐西蜀?州,即刻起行。未經詔令,終身不得離開蜀地。欽此,謝恩!”
小德子頓時歡喜起來,雖然不是重審此案,可好歹能夠離開宗人府。只是西蜀?州,遠在西南,又是蠻夷之處。
凌飛仰頭,不解地望著院門外的傳旨太監:“罪臣凌飛接旨,謝吾皇萬歲萬萬歲!”
有宮人開啟大鎖,推開大門。
傳旨太監扶起凌飛,依舊以禮待人,道:“四皇子請起!”傳旨太監放低嗓門,語調中帶著無盡的傷感,道:“四皇子得離宗人府,全是德妃以死求情的功勞哇!”
凌飛本已站立一腿,此刻聽太監如此一說,又重重跪於石板之下:“母妃,我母妃她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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