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你還在怪我當年沒有出手救你,可我當年不過是個未得功名的無名小卒,我如何能救得了你呢?你掉落山崖之後被我所救,我並不知你是蒼穹派的人,後來得知,我放你離開,那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孟天昊的話語之中的確是含著真切的,並非是有意要為自己的行為開脫,對於自己當年的行為他向來坦坦蕩蕩,問心無愧。
“放我離開?孟天昊,你現在說的倒是好聽,當年你分明就是為了自己的名聲和前途,表面上假意放我離開,背地裡還不是告知那些所謂的正派中人來圍堵我,拜你孟天昊所賜,我是在奈何橋上投水逃命這才能活到今天!”夕塵師太的手從衣袖裡頭伸了出來,就和她拈著念珠的那隻手是一樣的,看起來十分的乾枯蒼老,她卻是雙手緩慢地一搓,過多久就落下了幾層像是人皮一樣的東西來,然後她抬手從自己的頸部揭下了那張屬於夕塵師太的容顏。
“孟天昊,你說錯了,這張臉並不是我做的,是我從夕塵那個老尼姑臉上親手給撕下來的,可笑的是她當年還以為我是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抱著她那愚蠢的慈悲心腸,對我伸出援手,她應該沒有想到自己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吧!”為了要扮作夕塵師太,歐陽逸秋的頭上確實是無發,但是露出了她本來的真容。
也許是因為面板長久不見陽光的原因,歐陽逸秋的面色異常的蒼白,畢竟已經是年過四十了,當然沒有往昔那般傾城絕色的風姿,卻還是能從那面容之上隱約尋到當年那個清麗少女的影子。
方才看著夕塵師太的容顏還未覺,此時孟天昊有些激動地看著眼前之人,在看到那張熟悉的臉之時才隱約有些失控,不知自己究竟是該憐她還是該恨她,頗有痛心道:“小秋,你當年不是這樣的人,你怎能夠如此地狠心?那些人的臉……”
孟天昊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歐陽逸秋冷聲打斷了:“是!夕塵師太是我親手殺的,那些人的臉也是我給毀的,是他們殺了我的父兄,殺了我那麼多的同門!這裡到處都藏著他們的冤魂,我要他們生不如死,我要讓他們和我一樣,不能夠用自己的真面目去示人!我要他們加倍償還這些年來我所受的苦!”
隨著自己真容的揭示,歐陽逸秋的言辭已經有些激動,人群之中坐在輪椅之上的白落羽牢牢地盯著她看了半響,又一言不發地微垂下自己的眸,仇恨竟能夠讓人變得如此醜陋不堪,如此的可怕,甚至矇蔽了所有的思緒,第一次,她慶幸自己在前世之時,雖有不幸的經歷,但未曾有過太多的怨念和怨懟,老天對她還是不薄的,還是讓她來到了這裡,到底讓她遇見了他。
白落羽抬眸,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站在人群之中的高大身影。
歐陽逸秋將手中的人皮面具扔到了地上,語氣漸漸平靜了下來,透著未知的情緒:“多少年了,我都快要忘了我是誰,今日沒有想到你會來,讓我還能揭下這層臉,我以為你早就已經死了,孟天昊……”即便是沒有死,他也從來不願意再出來見她,只會在這樣的場合下,被她逼得不得不現身,為了他心中所謂的俠義,他一次又一次的將她擺在對立面。
這麼多年了,他還是一點兒都沒變,歐陽逸秋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孟天昊,那眼神不知是恨還是怨,亦或者該是兩者都有罷?
實則孟天昊對歐陽逸秋始終都是真心的,對於當年自己做的事也都問心無愧,他只是沒想到記憶中的人竟然會變成了今日這般模樣,當年小秋雖然也是蒼穹派中人,但是卻心思純淨他絲毫都沒有看出她的身份,而今她變成如此孟天昊無法忽視從心底油然而生的痛心:“小秋,你聽我一句,現在還有機會,不要再錯下去了!你收手罷,難道你想要像當年一樣,讓這裡再次屍橫遍野,兩敗俱傷嗎?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歐陽逸秋沒有任何退縮的回視著他,眼底透著淡淡的決然和悽楚,她答道:“就算是真的要屍橫遍野兩敗俱傷,我也不會收手的。”她已經收不了手,也回不去了……
歐陽逸秋抬腳走到了蒼穹神教的那一邊,儲書峰就那麼愣愣地看著她走過來,還是不敢相信自己認為的神教教主竟然是一介女流之輩,還是一個看起來這般柔弱的清美女子。
看著他,歐陽逸秋冷哼一聲開口道:“你看到的教主並不是我,不過我確實是神教之主,今日你就可以看著我蒼穹神教揚威武林了!”
“小秋!你若是真的恨我就衝著我來,千萬不要再錯下去了啊!”就算孟天昊是眾人眼裡的大俠,但他終究只不過是一個凡人,眼見著自己當年所深愛的女子,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抑制不住的痛心疾首,卻又無力阻攔。
“呵,孟天昊,你未免也太過自作多情了吧?我這麼做是為了要報當年各派殺我父兄,殺我同門的血海深仇,根本就不是為了你!”震怒之下的表現。歐陽逸秋手裡的念珠“啪”地一聲爆裂開來,在她掌中剎時化作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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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教的領頭人一直以來都是從繆絕或是夕塵師太這裡得到指令,先前兩個人誰也沒有傳音給他,他不知該做什麼才好,始終不動聲色的候在了一邊,此時卻突然揚手高呼道:“教主有令,動手!”
他們等的就是這個訊號。
令下,人動,刀劍齊上,煞那間兩方就動起手來了。
歐陽逸秋不朝別處去,身形疾閃,直撲向了那齊刃刀:“孟天昊,我不會讓你好過的,你想用齊刃刀來領功?沒有這麼容易!”
原來她想要齊刃刀是為了阻礙孟天昊,孟天昊原本曾為天漓國主效過力,這把刀果然和天漓有關,墨凌天腦中的思緒連閃,手中動作也不慢,木匣在唐嶼的手中被他一撞,匣中刀光直飛上了半空。
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其牽引著,不少人舍下自已的對手立即轉向飛撲了過去,滿是熱切的眼神齊齊地都落在了那把刀上,最後卻眼看著齊刃刀被一個人的手接住。
暗紫繡金的衣襬在光下耀眼奪目,拿刀的人卻冷眼孤絕,橫刀在手,眉間煞氣與霸氣並存,是莫二爺!
眼見著刀在莫二爺的手中,眾人的熱切都被澆滅了,交戰的情勢因為齊刃刀而稍微緩了一緩,但有些人並沒有被這把刀吸引,無麵人早已是喪失了自己的心智,對身外之事都毫無所覺,手起劍落,血落人亡,在他們面前的對手竟有不少在一招之內就貫穿的心口要害。
死者的同門剎時大吼出聲,怒喝聲中再無顧忌地提刀砍了過去。
一張張空白的臉依舊是沒有任何的神情,就算眼前的是曾經的親人或好友,無麵人也不會有絲毫的感覺,他們只知道聽令殺人,一場殺戮已經開始了,卻沒有辦法停止,許多人都不自覺地想要避開那些無麵人,因為他們不知道那張空白之下的臉出現的人會是誰。
歐陽逸秋眼見著奪刀不成,不怒反笑,忽然從懷裡模出一個東西朝山頭拋了過去,轟然一聲,白煙剎時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