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通，樓亦水為什麼能說出這麼傷人的話。就算暫時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也沒必要這麼絕情的。昨晚回去後，她爸媽抱著從樓家帶回來的相簿看了又看，特別是她媽，一晚上眼淚都沒停過，勸都勸不住。
樓亦水依舊是那副淡然的模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謝溪！”謝筠沉聲警告。
樓亦水道：“謝總，我記得我說過，我叫樓亦水。”
“你……”謝筠死死握著拳頭，“你有必要這樣嗎？”
她竭力壓下心中的怒火，一個字一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般，“當年，你丟掉的訊息傳回來，爺爺受不了刺激當場昏迷，出院後身體一天比一天差，記性也是越來越不好。可是他一直記得他有個小孫女叫阿溪，時常會問身邊的人他的小阿溪為什麼還不來看他……”
“媽媽當時情緒幾乎崩潰，還是強撐著四處找人打探訊息。我還記得有一年，她身體出問題了需要儘快住院治療，可那時查到了你的線索，她就不顧自己的身體情況，拖著病體去了h市，耽誤了最佳的治療時間，從那以後就落下了病根……”
“還有爸爸。在我的印象裡，爸爸從來是無所不能的存在，無論發生什麼事，他總能冷靜對待，似乎沒有什麼能難倒他。可是有一次，我無意中看到，他坐在你房間裡，看著你的照片，哭得像個小孩一樣……”
謝筠抬手抹掉眼角的淚水，“這麼多年我們一直沒有放棄尋找你。我知道你在樓家生活了二十年，對他們有感情，我也不要求你現在就接受我們，可是，可不可以請你善待一下我們？”
樓亦水低著頭，長睫斂下，看不清她眸中的情緒。
好一會兒，謝筠聽到她輕聲說：“可是，造成這一切的是誰呢？”
謝筠的臉色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你、你什麼意思？”
樓亦水忽的就笑了，“有些事情，讓它就這麼過去不好嗎？為什麼偏要我說出來呢？”她起身，走到謝筠身側，一字一頓：“當初既然把我丟掉了，就該想到有那麼一天的。”
謝筠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後退了幾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了清晰的“噠噠”聲。
“怎麼會？”她失神地低喃：“你當時明明這麼小，怎麼會記得這件事？”
樓亦水苦笑，“我寧願我自己記不得！”
如果她不記得這件事，就不會在後來對樓亦珊抱有這麼大的敵意，就不會在像當初那樣，傷害視她如己出樓父樓母。
“就在那座旋轉木馬旁邊，我一直喊你。我說，姐姐我害怕。可是直到我被人帶走，你也沒有出現！”
“我看到你躲在不遠處的那棵大樹下，你看著我被抱走，你就這麼看著我被抱走了！”
“可能你會說，你爺爺，還有爸爸媽媽他們很無辜。難道，我不無辜嗎？樓亦珊不無辜嗎？我爸媽他們不無辜嗎？”
她看向謝筠，眼睛裡有恨，“你知不知道，因為這個噩夢，我差點毀了我的家！”
“我只記得丟掉我的人是姐姐，所以我理所應當地以為那個人是樓亦珊！我一直以為是樓亦珊！從我十歲記起這件事，我拼命傷害她。知道真相之後，我甚至沒辦法再去面對她！”
“你知道樓亦珊她對我多好嗎？她會把所有的好東西留給我，會在我做噩夢的時候安慰我，會……”
樓亦水說不下去了，她仰著頭，生生把眼淚逼回去，“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你走吧，不要再來找我了！”
謝筠呆愣在原地，任淚水肆虐。
她的妹妹，好像再也回不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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