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那種有些不好意思,卻帶著無限期盼的表情,歸海千川忍不住笑了一笑。眼前這個水月劍的第三任主人不過十五歲,可或許自幼遭逢大難,成長中又不曾獲得過任何關愛的緣故,總是皺著眉頭,顯出和年齡不相稱的冷漠和戒備。
然而畢竟還是年紀小,不設防時偶爾流露出的表情卻相當可愛。
“那好,你先去客棧裡休息一會兒,我去觀潮酒樓訂晚上的位子。”歸海千川伸手拂開簾子,轉身下了車,將手伸過來。她彎腰,準備下車,就在那一瞬,耳邊聽到輕微的叮噹聲,似是金鐵交擊,眼角似乎看到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梁玲心頭一凜,想也不想地一點足,整個人如同箭一樣從馬車裡掠出!
“小心!”她厲喝,凌空轉身,以指為劍,一斬而下!
在同一剎那,有數條黑影當空掠下,交錯而過。幾柄劍一起刺向了歸海千川,交織成陣,重重劍影逼人而來,劍勢迅捷,訓練有素。
梁玲低叱一聲,手指一併,竟然空手迎向了雪刃。
纖細的手指壓住了劍鋒,叮的一聲,風裡傳來清脆的斷響。一把劍刃在她的指下斷裂,飛射出去,噗的一聲穿過對面其中一人的心口,把那個人帶著刀釘在了馬車上。只要慢得片刻,這個人的刀就會插入歸海千川的背心。
大約沒有想到歸海千川身邊會忽然出現這樣一個高手,其餘的兩個刺殺者吃了一驚,對視一眼,立刻散開,飛速地撤離。
“想逃?”她低聲冷笑,兩個字方落,已經到了其中一人的背後。一手抓住對方肩膀,也不見如何用力,那個黑衣人竟被她輕易甩得飛了起來!對方的身體還在半空中,梁玲手臂一沉,手肘後擊,準確命中。只聽一聲咔嚓聲,就在剎那擊碎了那個人的腰椎!她同時藉著那一擊之力凌空轉身,落地時,正好截斷了剩下一個人的去路。
最後那個人看到她在兔起鶻落之間已經解決了同伴,心知逃不掉,反而起了困獸之心,一聲大喝,提起了十二分精神撲了過來。
然而,人還沒到,就只覺得心頭一涼。
梁玲快如鬼魅般地逼近,空手前探,五指併攏,尖利如錐,刺向了那個人的心口。指尖切斷了肋骨,直插進去,噗的一聲,戳在了溫熱而柔軟的心臟上。
那一刻,她略微頓了一頓,深深吸了一口氣。
已經那麼久了,居然還不曾完全習慣,那種徒手撕裂血肉的感覺,在童年的噩夢裡曾經反覆出現。噁心入骨。
梁玲悄然落地,懷中水月劍尚未出鞘,一身新衣滴血不染,連發髻上的髮絲都未曾有絲毫凌亂。那幾個黑衣人已經橫躺在地上,還有微微的吟呻聲,她正要過去補上一擊,那一瞬耳邊風聲呼嘯,手腕剎那被人握住,穩如鋼鐵,她竟一時無法掙脫。
歸海千川看著她,低聲:“夠了,要留活口。”
她一怔,頓住了手。然而那個被擊斷了腰椎的人抽搐著躺在地上,忽然一口血從口中噴出,頓時便氣絕,竟然是自己震斷了心脈!
“切……”她站在一邊,緊緊握著劍,有想要嘔吐的噁心感。
“看來我們什麼線索也得不到了,”歸海千川放下屍體,抬起頭看著她,重瞳幽深,莫測喜怒,只是淡淡道,“你的身手很好,只是以後不必過於緊張,下手太重了。”
“我只會這種!”她咬了咬嘴角,只道,“要不就別讓我出手。”
那是他第一次領教到她的固執和牴觸,生硬而充滿鋒芒,如同一隻豎起了全身刺的刺蝟。他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只是蹙眉在幾具屍體旁邊默然看了片刻,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問題,臉色漸漸變得不大好。
梁玲也沒有問,許久,歸海千川嘆了口氣,將那些屍體踢到了一堆,抬起頭吩咐從客棧裡出來的人:“劉蒙,把屍體拖進去,馬上叫當地香社的人來處理此事,不要驚動官府。”
“是!”那個人低著頭,聲音寒冷而生澀,“壇主請放心。”
歸海千川吩咐:“客棧內也給我仔細清理一遍,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刺客。”
“是!”劉蒙點了點頭,“這裡就交給我好了。”
“好,你做事我放心,我們先走吧。”歸海千川轉頭對她道,語氣又已經變得溫柔,“看來這個客棧還得好好打掃一下才能住,我們不如直接去觀潮酒樓吃個飯得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剛捏碎過心臟的十指上鮮血淋漓。
“來,”他卻從袖子裡拿出一塊手帕,俯身輕輕擦拭著她的雙手,細緻而溫和,“以後可以不必弄髒了自己的手,要記得你有水月劍,它可以幫你飲盡這天下的血。”
他的手指溫柔地觸控著她的肌膚,很快將她的雙手擦拭得潔淨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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