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同時從高樓上掠下,在圍觀人的驚呼中落到了殯儀隊中,推開眾人,來到棺前。白衣女子伸手從棺上沾了一滴血,放在鼻下聞了聞,對赤衣公子點頭:“不錯,果然是活血!”
“裡面有動靜。”赤衣公子俯身細細聽了聽,也道,“好象還有心跳。”
“你們幹什麼!來人,快……”趙閣老不知為何意外慌亂地擠了過來,厲聲叱著,卻在看見來人的面貌後軟了下來,“氪金教聖火壇壇主熾炎子……”
長安城裡的每一個人,看見氪金教莫不敬畏三分,連大名鼎鼎的閣老也不例外,何況這次來的還是氪金教裡位居五行壇壇主之首的熾炎子。
“開棺!”白衣女子用毫無商量餘地的口吻吩咐,“你女兒還活著!快開棺!”
眾人譁然而,好事者更是把街中心擠了個水洩不通。
趙叔眀看一眼也認出了這位開口說話的白衣女子身份,她是被江湖中人譽為“聖女”的氪金教聖火壇西香主——顧念慈。
“顧姑娘哪裡的話……素雯她死了都好幾天了,可不要說笑。”趙閣老一邊勉強地笑笑,一邊用袖子不停地抹去額頭流下的汗水,“老夫昨天還開棺看過小女的屍身,沒錯的,已經、已經是捨身成貞了……”
“是嗎?原來你是故意的!”顧念慈冷冷地看著這個一方的大儒名士,她的嘴角忽然有冷酷的笑意。“你是有意要活埋女兒嗎!?”顧念慈有些動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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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驀然反手揮劍,平削,楠木的棺蓋在白光中直飛了出去!
“哇!鬼啊!”
棺蓋一掀開,只見一雙手無力地向上伸在那裡,指尖露出棺沿少許。可想見,在蓋子尚未掀開之時,那嬌柔無力的手曾怎樣一直努力地試圖推開棺蓋。
“詐屍……詐屍了!”趙叔眀臉色蒼白,第一個顫聲喊了起來。登時街上的閒漢發了一聲喊,齊齊散了開去,趙閣老顧不得女兒,也拔腿便走。
“給我站住!”顧念慈厲聲喝止,眾人一驚,不由停步。白衣女子俯身下去,抱起了棺中屍體。
“哎呀!”眾人又是一驚,只見趙家小姐臉色慘白,喉中插著一支錦玉簪,可眼睛卻是開著的,直直地看著對面的父親,眼角有淚水緩緩流下。
“雯兒……”趙閣老怔怔地看著活過來的女兒,半晌說不出話。
趙素雯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然而抬手虛弱地撫著咽喉上的簪子,喉嚨裡只有微弱的咳咳聲。玉簪傷口附近,有鮮血從凝固的血痂裂縫裡滲出,流到棺底上。
趙家的小姐還活著。
一樣的閨房,一樣的僕人,然而,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不再相同。
“你要是死了該多好。”
她彷彿從周圍人嘆息般的目光裡,看到了他們心底的惋惜。
父親再也沒有來看過她,但是她能想到父親嘴裡細聲的話:“你乾脆就死了該多好……那才不枉了為父十五年來對你的教養。為什麼你活著呢?如果你活著,那烈女的光環就會黯然不少,為父的宦途又要添不少波折啊。”
“雖然在撫尸慟哭時候,就意外地發現你還有一絲氣,但是為父還是決定成全你的三貞九烈。你的丈夫已經死了,你一個少艾的寡婦,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呢?”
“偏偏那個看熱鬧的顧念慈要來管閒事……唉,要是你真的死了該多好啊……”
“當時我明明是盡了全力想刺死自己的呀!”她想分辨,然而不能說出話來。
錦玉簪已經被取了出來,喉嚨上包紮著厚厚的紗布,大夫說:“可能是一輩子都無法出聲了。”她成了一個啞女了,而且是一個曾被強盜擄掠的喪夫寡婦。
為什麼她以白璧之身歸來,但所有人都盼望她死!或許自己活著真的是個錯誤吧?
昏暗的閨房裡,她掙扎著起身,坐到銅鏡前,用銀梳細細地梳理著漆黑的長髮,然後,更仔細地化妝。一切停當以後,顫抖的手指拿起了妝臺上的錦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