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個認真開車,一個低頭看著手機。
打破這份寧靜的,依舊是韓遇白,他說:“再過幾天緋聞鬧大,媽應該會注意到。到時候肯定會打電話給你……”
“我知道該怎麼和媽說。”
韓遇白一雙手握在方向盤上,偏頭看了她一眼。她依舊在瀏覽手機上的網頁,彷彿在停車場看到的那一幕,對她沒有絲毫影響。
到底是有多不在乎他,才會這麼平靜。見到自己名義上的丈夫,與另一個女人曖昧的時候,臉色不變語氣不改。
“江淮安排明天讓我和林念念去一趟巴厘島,大概會在那待三五天。”
女人在滑動螢幕的指尖稍微頓了一下,隨後又滑動起來。她抬起眸子看向他,說道:“今天的緋聞熱度已經將你那晚打人事件遮蓋下去了,等正式公開再放上進過處理的圖片,你就不會有負面訊息了。”
男人握著方向盤的手漸漸收緊,他又說:“以前都沒發現林念念有趣,她還挺會逗人開心,是個有意思的女人。”
她停了手上的動作,抬起頭,漆黑的瞳仁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男人卻偏過頭朝她勾了一下唇,“只是緋聞,假戀情而已,你應該不會有什麼反應對吧?”
安然將視線收了回來,她點了一下頭,“嗯”了一聲。
她人比較嬌小,坐在位置上微微垂著腦袋,韓遇白看不清她的神情,他開著車,也無法去深入地看。但聽著她這道不痛不癢冷淡疏離的“嗯”,諷刺極了。
這不禁又讓他想起。
先前以為白瑜是安然的前男友,他暗自針對了白瑜近半年多的時間,一度達到看到白瑜靠近安然心裡便堵得慌。
他愛安然,這一點他已經清晰地認識到。愛她,才會這般吃醋,才會只想一個人獨佔著她。
而她的反應,像極了他就是個法律上的丈夫,沒有任何情愛關係的陌生人。
席嶸沒有回來之前,她不是這個樣子的。他與她說話,她還是軟糯地回幾句,彎著眉眼笑一笑。
那個男人回來了,她連人帶心都跟他走了。
入了夜的北山別墅一樣燈火通明。
韓遇白坐在床上看書,他手裡拿著一本英文版的《紅與黑》。男人乾淨的手指捻著書頁,視線中書頁面上有一段話。
中文意思大概是:“——在相當富裕的家庭,婚姻很快會把安閒的享受變成深切的厭倦。”
這本書他看過很多遍,他喜歡把一本喜歡的書翻來覆去地咀嚼閱讀。就像把喜歡的女人不厭其煩地摟在懷裡寵,每天對著她也能怡然自樂一樣。
與安然結婚後,他曾經腦子裡浮現過這句話。他和她一天天地走下去,會不會也走到相看兩厭的地步?沒有了最初的新鮮感,只剩下空窗相望兩人相厭。
實踐告訴了他,不可能。與安然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短暫的,新鮮的,他喜歡她的笑臉,享受有她的生活。
此刻再看到這句話,他有一種無力的無奈。
他們兩這段畸形的婚姻,建立在他單方面愛慕的基礎之上,瓦解的速度也非常快。他連將婚姻的享受變成厭倦的資格都沒有。
有時候覺得,若他再狠心點,用一份喪盡天良的法律賣身契給安然簽了,她就一輩子都是他的。而後再當著她的面打壓席家,讓她的前男友在她面前狼狽慘敗。也不顧及安父安母是否不喜歡豪門,直接把他們的女兒佔為己有……
這些,他都可以做到,且輕易做到。
也許是從小生活的環境養成了他的性子,再怎麼狠,他也做不到去傷害自己的愛人。於是,竊喜是他的,悲傷是他的,希望是他的,同樣憂慮也只屬於他。
“……”
安然從浴室裡出來,女孩穿著一條酒紅色的吊帶睡衣,走到梳妝檯前簡單抹了些晚霜。
從浴室出來,傳過走廊到主臥時,韓遇白還在看書。等她擦完了護理乳,從梳妝檯來這邊的時候,韓遇白已經睡下了。
床頭留著一盞微弱的床頭燈。
安然走了過去,立在床邊。靜靜地,輕輕地,注視著背對著她入眠的男人。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側臉的三分之一。
他是影帝,全民投票選出來的實力派影帝。
他與林念念在地下停車場是在演戲吧?培養感情,好裝出情侶的模樣。他說要和林念念去巴厘島,要去三天,這不是她計劃的,不在她的策劃稿之內。
三天前,在這個屋子裡,他們還是相擁而眠的。兩天前,他抱著她在手機上購買了《時光》的電影票,說一起去看。一天前,就在這個落地窗邊上,他送了她一枚他們兩一起去買的戒指。
好像才短短一天的時間,突然覺得他陌生了許多。尤其是在停車場看到他與林念念互相注視著對方,他唇角有笑,眼裡有光。
她是一個不擅長表達的人,行動上的巨人語言上的矮子。她從十二歲就背井離鄉前往大城市求學,歷經千帆和磨難,每一個挫折都是她自己咬牙堅持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