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很靜,唯見月光灑大地。小城很靜,唯見燈火照入眠。
老古井不靜,胡虛的驚喊倒地,慌了臺下人的心神。
欄杆映月本如常,黑色鎖鏈竟也起冷光。柵欄成圈若一道防線,擋住平臺上所有聲音,卻擋不住視線。
凌浪涯一見胡虛倒地,酒意頓散,亦從回憶中驚醒過來,他來不及細想,就要奔上平臺看胡虛究竟發生什麼事。就在起步剎那,阿福猛然扯住他的袖子,搖頭大喊道:“不要去,有危險啊。”
阿福想起守夜時老古井傳來的恐怖吼叫,雖然不會致人於死地,但會讓人頭疼欲裂,心神渙散。他以為胡虛也不過和他一樣,一時接受不了那吼叫,所以才會如此,但事後修養數天就會沒事。只是阿福沒想到,他不過一凡人,胡虛卻是修行者;他是當地人,胡虛卻是外地人。
傳聞有道,靠近此井之外地人或修行者,無一例外,皆會身亡於酒坊門外。
但凌浪涯不知這傳聞,就算知道他也會置若罔聞。胡虛是為數不多的待他好的人,他不能眼看胡虛有難而不救。凌浪涯欲要掙脫阿福的手,可是被他緊拉著一點也不放。凌浪涯只好道:“阿福哥,我上去把他救他後立刻回來,很快就沒事的。我是修行者,我很厲害的。”
阿福害怕凌浪涯也會和胡虛一樣倒地不起,只是拉著他的手不放,聽到修行者三字,突然想到那個傳聞,想到自己是本地人。當時被樓主罰到此地守夜,雖然事後頭疼欲裂數天,但畢竟無生命危險。想到這,他熱血上湧道:“我去救他,我是本地人,我不怕。”說完埋頭就要往前衝。
凌浪涯不知這與是否本地人有何關係,他不想看到另外一個對他好的人冒險,這回倒是他反拉著阿福不讓他上去,他說:“讓我上去救他,你待著等我回來就好。”
從不要上去,到搶著上去,兩人互相拉扯著,都想爭著去救人。
正在此時,在剛才三人喝酒的屋頂上,一名身穿廚師服飾的粗肥大漢正靠著酒桶,捧著瓷碗大碗喝酒,一把鋒利菜刀放於身旁,泛著寒光。他遙看著這老古井旁的三人,自語道:“這三個小傢伙倒是有意思,看起來夠情義。”
他又灌了一碗酒,心道:“但是古井禁制,又豈是爾等剛出來混的修行者可破。”
胡虛並未看到兩人拉扯,只感到自己腦中正有無數異獸在奔騰、在咆哮、在狂呼,一陣陣無形的聲音衝擊波讓自己頭疼欲死,心神散亂下,恨不得自盡求解脫。他想運用玄氣來抵制這聲波衝擊,卻發現越運功越頭疼,最後只好放棄玄氣抵抗,雙手捂耳,不斷在臺上打滾,並以喊叫緩解痛苦。
凌浪涯見胡虛倒在臺上不斷翻滾,心想不能再拖,遂憤然掙脫阿福的手,就往老古井平臺奔去,只留下愣在原地的阿福。
明知前方是兇險萬分,他依舊義無反顧地往前,因為那裡有在乎的人。
凌浪涯一步跨過三級臺階,瞬間來到胡虛身旁。
“嗡!”只聽一道聲響,青磚石柱上月色愈盛,黑色鐵鏈寒光泛漣漪,猶若防線加固。
凌浪涯心繫胡虛安危,無暇顧及柱鏈變化,驟然只聽一聲嘹亮猿啼,從老古井深處直衝而上,在柱鍊形成的空間內,不斷縈繞衝擊。
凌浪涯受到猿啼衝擊,只感到腦袋一陣眩暈,似有昏昏欲倒之感。他此刻知道胡虛為何會捂耳倒地,大概是因為這異獸聲波衝擊的緣故。
凌浪涯以為他會和胡虛一樣頭疼倒地,但只是疼了一瞬間,他卻瞬間清醒了過來,聽著猿啼卻毫髮無損。這猿啼咆哮不止,顯得兇狠異常,但凌浪涯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凌浪涯顧不得細想,他沒事不代表胡虛沒事,此時胡虛已臉色蒼白。他忙用雙手搭在胡虛手上,共同抵擋聲波衝擊,就要半拖著他離開。
正在恍惚間,又是一道異獸吼聲傳來,其聲淒厲。凌浪涯驀然動容,這叫聲,竟也是熟悉異常,恍惚以前曾聽過無數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