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三,飛虹節。
子時剛過,金煞島上的修士便從土坯房裡走出來,三三兩兩,成群結隊地來到坊市西邊五里處,臨時搭建的廣場上。
廣場上佈置了高臺、香案,地面也收拾整潔……這些活兒肯定不是修士來做,都是東石城的凡人“自願”做的。
李錚也帶著黃洪山,一路溜達過來。
這是金煞島修士難得的全員聚會的場合,李錚也希望瞭解一下眾人的生存現狀,另一方面,他也不想顯得過於特立獨行,被扣上一個“目無宗門”的帽子。
廣場上的人群根據各自身份,站成四個圈子。
周、元、吳三家勢力各自席地而坐,數量佔了修士的半壁江山,其餘的修士則是三五成群地湊在一起,相互寒暄問候著。
“韓道友,好久不見,近況如何?”
說話之人是一個身材瘦削,面容冷酷的修士。站在他的對面,面板黝黑,長相普通的修士拱手道:“承蒙厲兄關照,小弟還是老樣子,馬馬虎虎。”
厲姓修士哈哈大笑,“道友氣色不錯啊,是不是近日吃了什麼大補之物?”
姓韓的修士搖搖頭,嘆了口氣,“哪裡有什麼大補,西山裡的妖獸一個比一個精,老弟我已經快半個月沒獵獲了……”
李錚在人群中穿過,見到熟識的人便隨口打聲招呼。
他參加過十年前的那次飛虹節,多少還有一些印象,此時修士的狀態明顯不如從前。
如果說普通人長期吃得不好,會面有“菜色”,那麼修士因長期靈氣不足,用望氣術觀察,就能看到他們身上的白色煙柱斷斷續續,虛浮且淺薄。
尤其是年長的修士,因為無可避免受到煞氣侵蝕,臉色會越來越差,呈現出一種近似在地下深藏千年,剛出土的青銅器的灰敗之色。
李錚一眼掃過去,看到三家的家主都到場了。
作為島上最大一股勢力的周家家主周稠芳,穿著一身青緞長袍,容貌青矍出塵,雖已年過七旬,卻絲毫不見老態。
“那老頭是誰?修為不低啊。”黃洪山好奇地問道。
“周家的家主周稠芳,島上唯一的煉氣九層,是創派祖師周飛虹一脈,根正苗紅。”李錚不動聲色地以心聲回應道。
李錚也看到了吳峰。
一年不見,吳峰反而看起來更年輕了,斑白的兩鬢生出許多黑髮,臉色紅潤,想來是白頭猿的妖丹讓他再次煥發了青春。
三家勢力中最年輕的家主便是元家的元仲剛。
元仲剛中等身材,滿臉鬚髯,根根如刺,腦袋像一隻巨大的海膽,生了一副威猛之相。
他今年剛過四十,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紀,雖然修為只有煉氣七層,但卻是被認為最有可能突破到煉氣大成期的修士。
李錚在三家勢力中還看到幾個新面孔,看樣子是從凡人中新選拔出來有修煉天賦的年輕人。
修士的後代更可能有修煉天賦,但如今島上男多女少,也很少有男女修士願意結為道侶。畢竟一個人生存都已十分艱難,兩個人只會互相拖累,萬一有了後代,那就更顧不上了。
“哈哈……我觀李道友第四隻氣團十分凝實,是否即將迎來突破?”
耳邊傳來一道爽朗的笑聲,李錚側目觀看,只見吳峰從家族群中越眾而出,大步向自己走來。
李錚臉上掬起笑容,“前輩過譽了,體修與法修不同,這看似即將突破的一步,不知還要苦熬多少年呢!”
他隱藏了第五隻氣團,第四隻氣團自然更顯厚重。
“謙虛!”吳峰神色一整,沉聲道:“李道友可否借一步說話?”
李錚心頭一跳,不知吳峰找自己有什麼事。
他和吳峰合作過兩次,每次都是滿載而歸,照理說應該對他生有好感才對,但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此人城府太深,有一種高深莫測之感,想敬而遠之。
雖然心裡牴觸,但人家已經當面邀請,李錚也不好拒絕,便應允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