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靖王拿出來的證據,顧大伯有些不敢相信,不是不相信靖王會想方設法的報復他,而是不敢相信,這些只有張姨娘才能拿出來的東西,如何會在靖王手上。
他便不信,靖王的孤傲,會將心思還放在一個內宅婦人的身上?
“為什麼,難道我對你不好嗎?”顧大伯眼睛通紅,始終想不明白,為了他端在手裡半輩子的人,卻要如此害自己。
“好嗎?”張姨娘反問了句,抬了抬手臂,那一身的粗布,“你瞧瞧我如今有什麼,身無分無,孃家不收夫家不留,子孫沒有,噩夢纏身,這便是你說好嗎?”
“可這些與我何干?”顧大伯吼了出來。
旁的也就算了,張家人自私膽小,本就是他們生來帶著的東西,憑什麼要怪在自己的頭上。
可就,就那麼些旁的,也憑什麼要怪自己。
“張氏,你有今日,完全是你咎由自取!”顧大伯冷聲說道,想當初,門不當戶不對的,顧老太太是反對這門親事的,是他夜夜跪在祖宗跟前,求了老太太心軟。
成親後,他更是怕跟顧伯母受委屈,早早的提出了分家。
在大房的院子裡,張氏便是女主子。
張氏不是個容易有孕的人,老太太曾提過,問問顧大伯要不要納一房妾氏,畢竟是長子,總是要想著子嗣的重任。
可是他憐惜張氏,便一口回絕了老太太,而那以後,老太太便一直沒提過,可以說,張氏過的是舒心的。
可後來好不容易懷孕了,卻成了死胎,張氏自個坐不住胎,便嫉妒上了顧母,藉著意外將顧母撞的也沒了孩子。
即便自己知道真相,可卻因為顧慮張氏,他愣是瞞下了,甚至還看著自己的二弟弟妹,一直矇在鼓裡的喚著這個女人,為恩人。
後來,張氏用了許多法子,可結果始終是再難有孕。
張氏許也是死心了,便提議讓顧大伯納一門妾氏,為顧家開枝散葉。
顧大伯原是不肯的,可張氏求著,最後還是應允了。
人是張氏尋來的,確實是個好生養的,一懷便中,還是雙生子。
那段日子,顧大伯真的是開心的,他其實是想要個孩子的,可怕張氏不高興一直沒表現出來,如今總算是得償所願了。
再來那妾氏是規矩的,凡事都以張氏為先,妻妾和睦,顧大伯自然高興,想著這便是人生最得意的時候,想著大約最好的生活,便是如此。
可等著那妾氏快生的時候,張氏便提出了,去母留子的法子。
人畢竟是有心的,那妾氏沒有錯處,待人接物都規規矩矩,且還算是顧家的有功之臣,這要為顧家添枝散葉。
瞧著顧大伯似是不願意,張氏便哭著指責顧大伯變心。
顧大伯最是受不了張姨娘的眼淚,便狠著心答應了。
孩子出生,母親被送到了黃泉路上,對外人只言,雙子生產兇險,生的時候大出血沒救回來。
沒有人會去關心一個妾氏,是不是真的如同這般去世的。
可卻看到,張氏將兩個孩子記在她的名下。
卻沒有明晃晃的奪子,始終讓這兩個孩子知道,生母另有其人。
瞧著是深明大義顧念舊情,可大伯知曉,張姨娘只是不願意與孩子們親近。
可左右孩子們沒出大亂子,便就作罷了。
顧明辰與胡氏定親出的亂子,顧大伯不是沒有懷疑過,只是瞧著張氏鬢角生長出來的銀髮,突然就不想追究了。
只想著,日子便這麼稀裡糊塗的過吧。
總是,顧大伯自問,他對不起許多人,唯獨對得住張姨娘。
聽了顧大伯話,張姨娘笑的眼淚都出來,她終是在躺椅上起身,抬頭看著這個,伴了半生,卻冷心的男人。
曾經,她以為對方是自己的良人,是她一輩子的歡喜,可卻不是這樣。
“顧尚書聽著是好深的情,只是怕是忘記提了一個人,荷娘吧?”張姨娘緩緩的抬起頭來,冷笑著看著顧大伯。
這個名字,已經許多年沒有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