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側著臉看著窗外出神，幽暗的燈光在她臉上打上一層陰影，叫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可秦越卻從她咬唇的動作知道她不好受。
他握緊了她的手，輕聲道：“不喜歡就回去吧，我也不喜歡你去那裡。”
蘇杳搖了搖頭，喃喃道：“要去的，這筆糊塗帳，是要了結。”
“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別人。”
蘇杳沉默了許久，最後緩緩開口了：“你知道嗎，在我剛進孤兒院的時候，陪在我身邊最多的人不是喬心然，而是洛雪兒，那時候的她天真可愛，還把自己藏了很久的糖果給我。我怕黑，只要打雷下雨，她就會主動要求陪我睡覺，那時候的我們，雖然被親人拋棄，卻有最善良的心。”
她停了一下，繼續道：“後來，她就變了，可能是因為大家都喜歡我，也可能是因為我和心然更要好一些，也許是因為院長比較疼我，她變得有些古怪......”
她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看著窗外出神。
車子很快就到了洛雪兒搶救的那個醫院。
推開病房門，蘇杳看著那個躺在白色床單上，插著氧氣管的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才一個月時候，洛雪兒已經面目全非，瘦得皮包骨了，就連她最喜歡的一頭秀髮，此時也亂七八糟的像一堆草那樣鋪在床單上。
聽醫生說，洛雪兒是趁勞作的時候，偷喝了用來鋤草的某種劇毒藥物，雖然量少，但那種藥物卻非常猛烈，人一送到醫院，醫生直接說沒救了，最多也就能活一兩天時間。
蘇杳靜靜看著洛雪兒，洛雪兒也靜靜的看著她，就好像兩人從來沒有仇恨，只是一對不認識的陌生人。
過了一會，蘇杳開口了。
“你早就想過要自殺的，對不對？從你知道自己永遠也無法走出監獄的那一天起，你就在想著如何死。”
洛雪兒的眼裡早就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她閉上了眼睛，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問。”
“你做了那麼多壞事，這樣死，真的太便宜你了。”
“是麼？”洛雪兒的眼角淌下一串淚珠來，“我是做了很多讓人不恥的事，但我只是用自己的身體，去得到我想要的東西，每一件東西，都是我拼命得來的，我有什麼錯？”
她猛的睜開眼睛，眼中的恨意直逼蘇杳：“倒是你，蘇杳，你從進孤兒院的那一天起，就搶我的東西，搶我的夥伴，搶我的食物，搶院長對我的愛，你什麼都能輕易的得到，而我，費勁周折，得到的總是你剩下不要的，我恨你，只要是你有的，我都要想法奪過來，只要你過得好，我就難受，蘇杳，我就算下到地獄，我也不會放過你！”
蘇杳忽視了她眼裡的恨意，平靜的道：“我已經不恨你了，你要死了，我恨你也沒用，看在我們一起長大的情份上，我可以幫你完成你的遺願。”
蘇杳的話讓洛雪兒頹然，她喃喃的道：“不要以為這樣我就會感謝你，我不會的，我要恨你到永遠，你以為你什麼都能辦到，我偏不讓你如願，你不是問我有什麼遺願嗎，我想讓媽媽抱抱我，你能辦到嗎？”
她突然笑起來，聲音極為嘶啞難聽，就像一塊塑膠被人踩在水泥地上反覆摩擦那樣讓人難受。
“哈哈哈，我的願望，我現在才知道我的願望是什麼，是想被媽媽抱一下，蘇杳，原來你也有得不到的東西，你什麼都有，可你的媽媽卻死了，那個叫蘇成的男人還告訴我，你不是他的女兒，你只是你媽媽和外面男人生的野種，哈哈哈，蘇杳，這一點我比你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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