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剛過,集市尚且熱鬧非凡,賣話本的書攤卻有些冷清。
書生一早上沒開張,扭過臉去跟隔壁賣胭脂的小娘子說笑。
眼角的餘光忽然瞧見有黑影從攤位前閃過,一回頭髮現自己攤位上的話本都不見了。
啐了一口,心道什麼人連話本子都能順,張口欲罵,忽又瞧見,原本放話本的地方放了顆小小的金子。
當即喜笑顏開,藏好金子,收起桌椅,樂顛樂顛的告別胭脂小娘子往家裡趕。
一般話本子都是擺在書局中出售,每本所得書局都要抽去一部分,再刨除筆墨紙硯,每本所得不過十來文錢,餬口都成問題。
近日京城多是遠來走動的人,他也就碰碰運氣,誰成想真遇見了個大單,這金子雖小,拿去換怎麼著也得換個幾兩銀子了,只是不知哪家貴人,看話本子這麼兇,留下個名姓也好,想看什麼他寫便是。
馬車垂簾隔出一方天地,外界如何君無冥並不關心,此刻他正皺眉翻著面前的一堆書冊。
書名俗的厲害,公子小姐、鴛鴦蝴蝶的一堆,內容倒是如出一轍,男女主大多一見鍾情,互定終生,大多不為世人所容,慘遭棒打,經歷世事,只結局稍有變化,也就有沒有在一起的區別而已。
耐著性子翻了幾本,君無冥終於撂開了手中的本子。
常言道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故人誠不欺我。
這話本子寫盡了花前月下,卻沒寫清楚如何給人致歉,可見寫本子的酸腐儒生也不過是個毫無經驗的主兒。
秦禾聽著裡面的動靜不動聲色,約莫過了半柱香的功夫,就聽裡頭又傳來了書頁翻動的聲響,忍不住輕笑,揚鞭催馬回東宮。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鍾粟,總要好好找找,說不定就找到了呢?
東宮底下水牢內,鳥籠狀的籠子有些傾斜,於眾人目光中消失了三日的杏兒正在這籠中,使出渾身解數躲避不斷越出水面的刀齒魚。
奈何無論她站在哪裡,都是靠近水的一邊,魚兒不斷越出水面,刀鋒一般的牙齒交錯,發出的聲響叫人骨子裡發寒。
她本就只裹了一層薄紗,現下被刀齒魚不斷躍起撕咬,幾近,卻無暇顧及身上的衣服,只一臉土色的抱著欄杆,小心避過不斷撲過來的刀齒魚。
地牢中沒有別人,這三日她喊破了嗓子也沒人搭理一句。
君無冥好似都忘了這麼個人的存在,她又渴又餓又累,稍不留神就會成為魚餌,那種被所有人遺忘了的恐懼充斥了她的每一根神經。
但是她還想再賭一把——既然君無冥沒有立刻殺了的她,可見還是有一絲絲情分在的,只要撐下去,一定能等到他心軟的一天。
甩甩腦袋驅走睏意,只這麼一分神的功夫,一隻刀齒魚遠遠蓄力破水而出,猛然竄到杏兒面前。
嚇得她連忙鬆手後退數步,貼在了籠子的另外一側,籠子跟著人動,還沒等她站穩,身側又竄出幾條刀齒魚來。
腥臭氣息撲面而來,角度刁鑽至極,連連躲閃不及,到底被其中一條咬到了胳膊,猛地一扯,生生帶下一塊肉去,疼的杏兒一聲哀嚎。
……只是這一日,來的有些晚。
受了血腥氣息的刺激,水中刀齒魚忽然活躍起來,一個個沒命的往上跳,杏兒忍著疼躲閃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