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其實說的有些漫不經心,落在旁人耳朵裡卻不是這麼個味道。
俞百川張了張嘴,又把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抬眼看了看還在下面站著的虞汀蘭,示意有外人在場,不便說話。
君無冥瞥了一眼垂頭立於一旁的虞汀蘭,不甚在意的收回目光:“無妨,蘇公子是自己人。”
俞百川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了一下,上首那位卻不管他,抬手示意虞汀蘭在一旁坐下,虞汀蘭瞧了瞧俞百川,裝作看不懂他眼神的樣子,一屁股坐在了下首的位置上。
俞百川無法,頓了好一會兒方才小心翼翼道:“不知殿下覺得,小女如何?”
虞汀蘭聞言眼皮一跳,好笑的看向君無冥,卻見君無冥面無表情:“尚可。”
俞百川心中稍定,又道:“那殿下可否…再考慮一下這樁婚事?”
此言一出,連秦禾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俞百川堪堪的乾笑了一下,滿懷期待的看向君無冥。
君無冥只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搖了搖頭:“非孤所喜,無需考慮。”
他看多了後宮中的勾心鬥角,也看多了母妃傷心的模樣,自幼便下定決心無論坐不坐得上那個位置,都要娶一個喜歡的人做妻子。
他這句話落在旁人耳朵裡,顯然不是個理由,俞百川咬了咬牙,又道:“萱兒追隨殿下去邊關的訊息已然傳了出去,名聲…殿下知道,老臣就這麼一個女兒,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叫老臣如何是好啊!”
說著捶了下膝蓋,保養得當的臉上掛了兩道淚出來。
俞家無男丁,一直都是俞百川的遺憾,但是子嗣這個緣分強求不得,多年來就生了俞蘭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俞氏一族的興亡自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君無冥確實是個很好的女婿人選,畢竟是未來的君王,抱上這條大腿,可比別的都安穩多了,可是這條大腿哪裡是好抱的?
俞百川本來就沒報什麼希望,退而求其次,已經在挑選京中各家子弟,可俞蘭萱隻身追到邊關,還自行袒露身份這一舉動,無疑是將這些退路一刀斬斷,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君無冥不為所動:“俞小姐才名滿京,愛慕者向來有之,俞相無需擔憂。”
當年君無器舉辦的詩會上,俞蘭萱一首菩薩蠻技驚四座,從此得了個京城第一才女的名頭,愛慕者眾多,上門提親的亦絡繹不絕,時至今日依舊傳為美談。
俞百川苦笑了一下:“小女心悅殿下,又哪裡瞧得上那些人。”
君無冥不答,垂眸去看茶碗中的茶沫,雖然已經知道他的想法,俞百川仍舊想再爭取一下:“老臣知曉,萱兒非殿下所喜,也不求殿下高看兩眼,只求殿下舍個位份,側妃也行,只要能叫她活下去,老臣已經感激不盡了。”
話語中哀求意味甚濃,儼然是一副為子女考慮的拳拳赤子之心,聽的連虞汀蘭都忍不住要答應了,君無冥卻是一挑眉:“俞相想做冼葉舟?”
前朝有位名喚冼葉舟的諫議大夫,其女嫁與太子做側妃,明面上溫良恭儉讓,暗地裡卻害的太子子嗣凋零,最後還將手伸到了太子妃的身上,太子登基後,抬側妃為皇后,冼葉舟一路升至柱國,權傾朝野。
若只是這些,倒也無妨,重要的是著冼葉舟還是前朝滅國的主要原因之一,俞百川嚇的好懸順著椅子滑了下去:“殿下明鑑,老臣絕無此心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