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關上門,卻換了副神色,臉上哪裡還有半絲悲慼的影子?他擦乾了眼角的淚,快步朝書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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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側,俞蘭萱自聽聞宮中有意將自己指給君無冥,心下又嬌又惱,有丫鬟尋春在一旁勸著,也慢慢接受起這門親事起來,滿心歡喜的等著宮中下旨,可左等右等都不見訊息,禁不住著急起來,一日飯桌上忍不住提起了這事兒。
俞相吃的正香,聽到這話與夫人對視了一眼,雙方都瞧見了對方眼中的震驚之色,當即撂下了碗筷:“姑娘家家,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麼?”
俞蘭萱從小到大還沒聽過幾句重話,聞聽此言立刻紅了眼,飯也沒吃便回了內院,又從丫鬟口中得知,並非是皇上出爾反爾,而是君無冥當場拒絕了這樁婚事,當晚就病了起來。
想她俞蘭萱也算是名門閨秀,上門提親的人都踏破門檻了,想娶她的人從門口一路能排到城門外,眼下竟然被當著那麼多朝臣的面被拒婚,她是沒臉活在這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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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那些人怎麼想怎麼算,下面的平頭百姓管不著,他們只管賺錢吃飯睡覺,天大地大,什麼也沒有一張鋪蓋捲兒大。
人狗市的一個小院裡難得的清淨,單獨的一個房間被收拾了出來,屋裡點了時下流行的薰香,竟也有模有樣。
屋裡的床上躺了位女子,剛睡著的樣子,臉上被白布纏了個結實,白布下隱隱有血色滲了出來。
醫師一邊收拾藥箱,一邊囑咐屋裡的男子:“還是叫她好生歇著,情緒不能太激動,不能哭,不然傷口會爛掉的。”
他住在附近,常會被請來給奴隸看傷口,尤其是那些長的好的,主家一般都不捨得叫她們這麼死了。
只是這次這姑娘的傷著實有些重,臉上被劃了三四道口子,腿也被人敲斷了,一隻腳不知被什麼給咬了半截去,只留下生生白骨。
若是秋冬還好些,馬上就要進入盛夏,傷口極易潰爛,再加上姑娘家總是要掉些眼淚來,這臉上的傷總也好不了。
那男子連連點頭,扭頭朝床上看了一眼,嘆了口氣,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勞煩先生了。”
……
虞汀蘭在周江青的藥廬裡修養了近一個月,終於活蹦亂跳起來,其恢復能力之強,連周老頭都開始懷疑她到底是個什麼怪物。
再瞧見自家藥田不知道多少次慘遭毒手之後,終於忍不住將人趕去了落霞山,美名其曰:還債。
‘你這些時日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還浪費了我那麼多藥材,當小老頭我是開善堂的嘛!好了就給我去賺錢去!’
這話是推她出門的時候,周江青的原話。
虞汀蘭暗自好笑,斜躺在樹上咬了口梨子。
落霞山之所以如此命名,是因為山上長滿了楓樹,每每殘陽將盡,彩霞漫天的時候,山上楓葉便與天上彩霞呼應,遠遠看去,就好似霞雲落入凡塵了一般。
可其實山上也生了不少果樹,各類藥材亦是十分充足。
她與小滿在山上找到一間砍柴人廢棄的小屋,每日裡採些草藥山果,留下稀少的自行晾曬,剩餘的便拿到山腳下去兜售,或換些糧食米麵,倒也能維持生計。
山中靜謐,日子緩慢悠長,竟叫她有種賴著不走了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