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燈籠一段一段隔著點距離,所以照明看路足以,真真切切瞧清楚別人面目,卻是比不得白天的。
何況那人距她有點距離,更是從中庭院中走來,中庭院是露天場合,燭光更是連月光都比不得了,白皙淡涼的月光下,周遭彷彿都被蒙上一片朦朧白紗,男子在一片冰冷月光白中款款走來。
他步子邁得很快,穿過中庭院,幾步跨上臺階,踏入走廊,彷彿沒瞧見她一般,轉眼就要過去了。
說不上為什麼,柳絮的心口跳動很快,手都不由自主握起來,情急之下,她脫口而出:“侯爺——”
身影頓住,停下腳步,微微側頭,朝旁邊之人看去。
他兩道冷清的目光落在柳絮臉上,眼中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削薄的唇淡淡抿著。
柳絮臉頰有點燙,看出對方沒認出自己,忙屈膝行禮道:“臣女柳絮,見過侯爺。”
楚胤背手而立,身姿挺拔,聞言只當是朝中大臣女兒朝自己行見面禮,朝對方輕輕頷首,隨即就要離去。
柳絮見狀,忙開口提醒:“侯爺不記得臣女了嗎?那年臣女隨家父出席楚老夫人壽宴,臣女給侯爺敬過酒。”
當時還有人戲言他們男才女貌。
楚胤表情並不為所動,只以為對方有什麼事,淡漠疏離道:“你有何事?”
柳絮咬唇,她能有什麼事?不過是想多同對方說兩句話而已,但侯爺方才步履匆忙,想必有要事再身,她也不敢多耽擱,忙道。
“家父曾在我等耳邊數次提及侯爺豐功偉績,讓我等往後見到侯爺了,必定好生問候關懷,臣女才冒昧打擾,望侯爺見諒。”
柳絮若是知曉她父親柳相在朝中是何等陽奉陰違之人,人前說晉安侯好話,人後悄悄慫恿別人彈劾晉安侯,她想必不敢在晉安侯面前這般大言不慚了。
瞭解柳相的人都知道他是不會在家中說晉安侯好話的,楚胤心中也知曉,所以對柳絮的話不以為然,只表情淡淡,收回目光,就大步離去。
這晉京中的貴女,竟是一個比一個虛假,叫人生厭。
其實楚胤也不是一開始就對女子生厭,從前大多是不喜好女色,一心建功立業,後來奉聖上命暗中查訪某些案件,才得知了晉京中貴女人前人後兩幅面孔。
人前知書達理,溫柔賢惠;人後,對著家中丫鬟非打即罵,叫人驚愕。
倒也不是所有女子皆這般,只楚胤沒興趣多加了解。
論起來,楚胤命人認真打探女子品行的,也只林幻一個,也不是為他自己。
想到林幻,那個謊話張嘴就來的女子,當著他面也敢陽奉陰違,這樣女子原在他心中只比晉京中貴女更叫人生厭。
但這樣之人,她卻能犧牲自己去護珠兒,危難之際,人之本性是護住自己才對。
行至山前,清風已等候多時,他此時一身黑,瞧見侯爺來了,才摘下臉上面罩。
“侯爺。”
楚胤抬手,示意清風不用多理。
“事情查得如何?”
清風回道:“照著侯爺線索,已查清楚事情來龍去脈,那判官的確如侯爺所料,貪贓枉法,欺上瞞下,整日裡清風素衣,標榜自己正直清廉,背地裡只把百姓的好處都給拿了,回頭還在百姓面前裝可憐,博取同情,如此無恥,世人皆還以為他是清官。”
楚胤冷笑:“此人最初倒是作風清廉,廉明公正,倒對得起清官稱號,當年他一身清貧,唯有一身志氣,本侯才給他機會,同聖上舉薦,誰知不過兩年,就墮落腐敗,枉費本侯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