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阿傘微微睜大了眼睛,耳朵也豎了起來,表情卻依舊冷靜。
卻聽到一聲:“你看看玉簡吧。”
阿傘挑眉,拿出九方簡,席地坐下。趙律和依白見她檢視玉簡,眼中皆有驚喜,兩人默契地也盤腿坐下,靜候佳音。
“方才聽到伴生魂獸我才記起主人曾和我提過一個被他封存起來的記錄,生魂路、白骨堆、血河很平常,但再加上伴生魂獸…”九方頓了頓才接著說道:“正好是祭煉升魔劍的必要準備。”
阿傘此時越看玉簡裡記錄的內容就越是心驚,玉簡裡記載的是一件秘事,而記敘之人,正是玉簡的製造者,九方的前任主人。
“餘生萬年,閱盡世事,未曾見如此塗炭生靈、傷天害理之事。友曰:‘此事萬不可為外人道也’,然餘以為有不可盡之言,無不可書之事,故將此事錄於九方簡,並予以封存,使之不得見世。”
東洲大陸地域遼闊,在平原上生活的多是普通凡人,修仙者則隱世山林。故而雖同在一洲,交集卻少得可憐,更何況修仙者根本不屑於知道世俗的訊息。以至於在某一個凡人生活的平原上發生了牽連十數個國家、持續近二十年的戰爭一事,沒有任何修仙者注意到
九方的前任主人喜歡遊歷世間,記錄世間奇聞怪事,那日,他來到了這塊平原。
屍踣黃土之上,血滿荒山之窟。墮指裂膚,暴骨沙礫。山寂風淅,天沉雲冪。傷心慘目,不過如此!
他知道這副畫面將永遠活著在他的腦中。
哀嘆三聲正欲離開。一道身影由天際飛近,那修士身上滿是濃烈的殺殘之氣,身上的骯髒的氣味與戰場如出一轍。
於是,他留下了,在那平原之上的高空,看了三月。
凡人皆已死光,偶有幾個漏網之魚。不是受了瘟疫死去。也會被修士揪出來,殺雞宰鵝般殺掉,而後。便開始是修士之間的自相殘殺。
整片戰場上唯一沒有混亂的是一座軍帳,帳中有凡人有修士,拿著地圖比劃,每次凡人在地圖上指出一個點。就有修士外出探尋。直到最後一個點被找出,帳營裡的所有軍師再沒能走出營帳。
點成線。線成面。
那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大陣,很大,將所有死人的地方都攏入在內。
不斷有修士來到這片戰場殺人,然後再被後來的修士殺死。仿若進入了一場無限的死迴圈。
那些修士雖然穿著不同,但其中大部分,所使用的功法大同小異。背叛與被背叛開始交織在殺戮之中。
同門相殘,安忍無親。
終於。第三個月,平原上的廝殺漸漸平息下來,這次來了更多的修士,開始搬運屍體。
跟隨那些搬運屍體的修士下了地底,又是另一番天地。地底藏著一個祭壇,一條血河,那些在平原上死亡的人的鮮血,都流進了這裡。
他又在地底呆了兩個月,血河越來越寬廣,兩岸的屍堆越來越多,化成白骨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每堆屍骨裡都會帶有幾具帶著靈氣的修士屍骨。
此時無貴無賤,同為枯骨。
當修士們從白玉瓶中倒出一道道靈魂,用秘法鑄造成生魂路時,迷霧中有光透出,他隱隱猜到了什麼,又安慰自己那是不可能的,怎麼會有修士相信那樣的傳聞。
又過了幾日,血河與骨堆的盡頭又出現了一個祭壇,他在那祭壇中央看到了一隻純黑長角的羊,那羊角長在額頭正中,猶如一隻獨角獸。
伴生魂獸!他一眼就認出了,這地底的秘密也被揭去了遮羞布——
升魔劍。
此時兩岸的白骨堆已經很接近生魂路了,血河裡的鮮血也越來越多,就快漫到祭壇邊上。
快了!
只要血河裡的血漫過祭壇邊,順著壇上的凹槽就能流向祭壇中央,白骨堆一旦連線上生魂路,生魂路里的生魂便能以骨為路來到祭壇。
到時候,那些生魂就會全部進入到伴生魂獸體內,與它融為一體,鑄劍時以血為煉火,以伴生魂獸為魂料。
如今,做好這鑄劍的準備,只是時間問題。
連線生魂路的骨堆很重要,必須全部是修士的屍骨,而且修為越高越好,當還差六百修士的屍骨時,他走了。
他要去找老朋友說說話,這麼大的事,他不是沒想過阻止。只是能花如此代價鍛造升魔劍的人,修為比他也差不到哪兒去,況且,要那升魔劍是為了什麼,大家心知肚明,如果自己阻止了,那傢伙怕是會癲狂。
自知沒辦法阻止此事,也無意鬧大。他最終是離開了這片平原。
後來的事出乎他的意料,那片平原成了怨魂肆虐的鬼域,升魔劍並沒有被鑄造出來,地底下的一切也被人給封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