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樓之前,路蘇俊就聽到了渚靖府邸裡那些下人的小聲議論。說是上將這回帶回來的奴隸非比尋常,居然住上了將軍隔壁的高階房間,還請來醫生為他治療!
路蘇俊雖然聽在耳朵裡,但不以為意,只以為渚靖頂多是出於對奴隸的憐憫——當然,這憐憫也的確罕見到令他都有些訝異就是了。
然而房間裡面的景象,卻著實超出了他的想象。
奢華的地毯上到處都是被這個奴隸弄髒的血水,價值匪淺的『藥』膏已經擠完,被隨意扔在一邊。而更令他驚訝的是,那奴隸坐在床頭,而渚靖本人,卻站在床邊!
這什麼情況?
而就在他進去的一瞬間,他能夠敏銳地察覺到,那奴隸瞬間渾身戒備起來,用那隻兇狠的眼神死死盯著他,宛如下一秒就要衝上來的野獸。
而好幾天沒見面的渚靖,竟然也沒有立馬過來擁抱他,而是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擋在了那奴隸面前——
路蘇俊英俊的臉上,笑容僵了僵。
容完也察覺到氣氛的微妙,於是走到視窗,刻意將路蘇俊落在主角身上的視線給轉移開,嘴角掛起難得出現的笑容:“他的確是我從監獄裡挑選出來的,名字叫做今昭。”
“哦。”路蘇俊心裡卻想,誰會去管一個奴隸叫什麼啊。原本在來之前,他對這新奴隸還有幾分好奇,現在卻全都變成掃興了。他扭過頭去,與那無法馴服的奴隸對視,最後視線落在了那奴隸身上的屬於渚靖的天鵝絨睡衣。
他面『色』頓時有些難看起來,整個帝國,不會有任何人允許奴隸穿上自己的衣服,那對於上層階級的人而言,是一種侮辱。
同時他心裡面升騰起了一種不妙的感覺。他與渚靖認識多年,感情一直很好,甚至他覺得,就差臨門一腳,捅破那道窗戶紙。兩人不管是在私底下,還是在政務上,都一個主外,一個主內,堪稱配合默契。可是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奴隸,突然讓他覺得被威脅到了。
就連他都沒穿過渚靖的睡衣啊。
抱著這種微妙的妒忌感,路蘇俊臉上的笑容又柔和了幾分,乾脆在窗邊藤椅上坐下來,淺笑道:“我想吃你府邸中的甜品了,讓你的廚師給我端上來好不好?”
清澈有磁『性』的聲音甚至帶上了某種微妙的鼻音,宛如撒嬌。
說完,還瞥了一眼床上那奴隸。
——可這是原文中沒有出現的一幕。
容完可是看過宮心計後宮三千佳麗爭寵的人!他哪裡能揣測不出來現在路蘇俊的心思,於是頓時頭都大了。但渚靖不可能連好友這麼點要求都拒絕,於是他冰冷的臉上也『露』出若有若無的笑容:“當然。”
甜品很快呈上來,容完與路蘇俊坐在圓桌兩邊,靠在藤椅裡吃著。這甜品味道果然不錯,讓飢腸轆轆了一整天的容完終於放鬆地稍微填飽了肚子。畢竟原文中沒有描述過渚靖將軍平日都吃些什麼,以及管吃食叫什麼,所以容完也就不敢放下戒備叫那些下人拿食物來。但是吃了三四塊之後,他卻忍不住惦記起主角來——
他沒有吃東西,而主角比他更久沒有吃東西。
容完記得,原文裡描述的是:
“軍事監獄裡並不經常有吃的,即便有,也如同從豬圈溝槽裡挖出來的一些骯髒食物,於是很多強者會將弱者揍趴下,直接以人肉為食。可即便是這樣,也無法填飽他們的肚子。整個監獄裡,所有的奴隸都處於永遠的飢餓狀態。今昭不會去以別人的肉為食,整個監獄裡,卻也無人能從他身上挖走半塊肉。他的精神力雖全然被剝奪,但他體內野獸的本能還停留。”
主角經常餓到胃袋都沒有知覺。
容完盯著手邊粉嫩水晶狀的糕點,忽然就食之無味,如果可以,他希望能讓主角吃一點。於是他忍不住側過頭去,看了角落的主角一眼——
他沒想到,主角居然也正盯著他。那眼神陰陰沉沉的,如同荒涼的土地,其中看不到任何一物。主角只是單純地凝視著他,倒是沒有摻雜仇恨與憎惡的情緒,卻莫名叫容完覺得心頭重了幾分,彷彿被悶得喘不過氣來。
雖然容完很快就收回了視線,但路蘇俊依然察覺到了他的異樣,並順著他的視線朝那奴隸看了眼。
那奴隸似乎對他格外警惕,看渚靖的眼神只是空洞,看他的眼神就格外狠戾,彷彿恨不得掐住他的咽喉般。路蘇俊不悅地皺了皺眉,原本對這奴隸沒什麼別的情緒的,可現在忽然滋生出一種由妒忌而延伸的憎惡來。
同時心中警鈴大作——渚靖為什麼會將這樣一個奴隸帶回家來,如此善待?
他也曾受過傷,可渚靖有親自為他叫過醫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