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桌案後的文士並未因他年卿而卿視他,而是帶著些許笑意說道:“公子所立的規矩是十步成詩,方可入內。看你年紀尚卿,我不刁難你,就以這園門為題,若能作出詩來便可進去,若不能,則請回吧。”
這個考驗確實公正,花園、小門,可供創作的角度眾多,若是連這個都做不出來,顯然缺乏才情。
這題一出,李旭並未覺得有何特別,但他身後湊近聆聽的幾個人卻有些不滿。
“憑什麼輪到他就這般容易?我的題目可是天上飛的大雁!”
“沒錯,我的是寫毛筆,這毛筆怎麼作詩?”
這些人的喧譁無人理會,李旭更不會放在心上,畢竟這種文人的酸腐之氣太過明顯,他根本懶得搭理。
那位負責評判的文士同樣不以為意,他的職責不過是篩選,眼前的這位公子看起來和那些窮酸書生完全不同,自然可以稍微放寬標準。
更何況,即便是那些書生,他也並非完全不留機會,大雁、毛筆之類的題目,其實並不難作詩。
歸根結底,這些生活清貧、處境艱難的書生,見聞有限,積累不足,要在短短几步之內寫出詩來,實屬不易。
聽完考核的題目,李旭嘴角微揚,邁步向園門內走去,每一步吟一句,頓時震撼全場。
“去年今日此門中,”
“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
“桃花依舊笑春風!”
四句詩吟畢,李旭已跨過園門,踏入庭院,趙高忠心跟隨其後,主僕二人全然不顧門外的一眾落魄書生。
他們雖未在意這些人,但這些書生既然敢來到這裡,無論實力如何,總歸對自己的才學抱有一定信心。
換言之,他們多少具備一些基礎。
即便短時間內難以作詩,但判斷一首詩好壞的能力還是有的。
這時聽見這位公子,嗓音清越地朗誦出這四句詩,起初眾人並未太在意,但越回味,就越覺驚豔!
“嘖,這首詩……”
“簡直太……”
“驚豔!”
“對,就是驚豔!林兄,還是你一語中的!”
“一針見血算什麼,連一首像樣的詩我都寫不出來。”
“唉,看來我真的是一無是處,這樣的句子這輩子怕是想都別想寫得出來!”
“感覺也就那樣吧,這遣詞造句也沒什麼特別的,當然我知道它勉強算合格,但真的有那麼好嗎?”
“合格?遠遠不止呢!”
“這首詩雖短,卻描寫了兩個場景,都在這小小的門前展開。去年尋春偶遇佳人,餘韻悠長;今年舊地重遊,卻不見伊人,再看桃花,心中惆悵。”
“好得很!最難得的是,這位小兄弟沒把它寫成敘事詩,而是純粹抒情,這才是珍貴之處。”
“唉,不知這位小兄弟是誰,竟能寫出如此驚豔的詩句,恰到好處地透過了考驗。”
“是啊,這首詩用字平常,正因平常,才顯非凡。作詩不是靠堆砌華麗辭藻就能成的!”
“確實,哪怕精心打磨多年,也足夠讓人讚歎一時。”
主持考核的文人一直目光復雜地注視著離去的人影,直到那人進了主樓,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