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夏寧放下胳膊,淺淺笑了笑,語氣拿捏的恰到好處,“最好還是去一份急奏遞往兩位國公手中。東羅這些年的戰力被南延層層削減,正如李副將軍所言,早已不成氣候,能攻破南境城牆的可能性也不大,但昨日忽然來襲,不像是他們想奪回身份,倒更像是被人指揮或是激怒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背後之意你我看不懂,說不定將軍與國公能讀懂其背後的意義何在。”
她說的不急不緩,語氣平穩。
說完後,甚至還看向李鴻卓,態度擺的很是客氣,“這些也不過是我的拙見,李副將軍承下守城的重任,一切以李副將軍為準,若我有說錯或是逾越之處,還望將軍勿怪。”
饒是李鴻卓覺得女子涉政不妥,也被夏寧這滴水不漏的態度所折服。
此婦人的眼見、胸襟豈是尋常婦人可比?
甚至連尋常男子都不及她!
在夏寧說完這一番話後,李鴻卓對她的態度反而更柔和親近了一分,他頷首應和道:“夫人思慮周全,我等只是武將,難免有疏漏之處,多謝夫人提點!”
他抱拳謝禮。
甚至當著城牆上所有將士的面。
態度亦是坦蕩磊落。
夏寧道了句將軍客氣。
李副將軍趕著下城牆去些加急信函,在他離開後,夏寧望著城牆之下堆疊的屍首,被砸毀的攻城梯、落下的箭矢……
順著飄過來的風,一股腥臭味湧上。
夏寧眼中閃過一抹狠色。
並非她思慮周全,而是她不信那個男人被耶律肅打的落荒而逃只得退回西疆境內,在如此狼狽不堪的情況下,他甚至沒有埋下其他陷阱?
南延幾乎派出了絕大部分的兵力,南境城內兵力空缺的,如此大好的機會,他會白白浪費掉?
那樣一個心思狠毒、視人命如曹潔的男人,會沒有任何行動。
夏寧從高臺離開,去看嬸孃們。
經歷一夜奮戰,嬸孃們早已累得靠在一起沉沉睡著,即便是在睡夢中,她們手中的紅纓槍也不曾擱下,牢牢地圈在臂彎之中。看書溂
許是睏乏到了極致。
周圍走動的聲音都不曾將她們吵醒。
夏寧在她們身邊蹲下,還未有所動作,蜷縮在嬸孃們身旁的春花猛地一個哆嗦驚醒過來,眼睛朦朧著尚未完全清醒,手上已經抓緊弓,想要抽出箭瞄準射擊時,整個人疼的痙攣一下,瞬間被痛醒了過來。
她的胳膊抽疼的無法動彈。
春花清醒後,這才看見眼前的夏寧,睜著佈滿血絲的眼睛,啞聲道:“娘子、東羅人又來了麼!”
身子緊緊繃著。
彷彿夏寧只要答一個是字,她咬著牙也要跳起來。
夏寧心中不忍,連忙安慰道:“不是,放輕鬆些,現在城牆內外只有我們自己的人。你的胳膊耗力過度用傷了,還能在站起來跟我下城牆嗎?跟我去謝先生那兒拿些藥膏裹上。”
聽聞不是敵人進攻,春花鬆了口氣。
聳起的肩膀塌下。
她連連搖頭,“不用,我要繼續守著……”
她聲音雖然沙啞了,但調理還算清晰,本來夏寧也想讓她繼續休息會兒後再下去,但是在看見春花眼底略顯失神的神色後,站起身來,口吻不容拒絕的命令,“起來吧,昨晚我才說過的話這就忘記了?”
春花還想堅持。
觸及夏寧垂下的視線後,下意識就跟著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