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囑咐病患時的口吻卻帶著醫者仁心細緻。
夏寧緩緩眨了下眼睛,虛脫著聲道了句:“多……謝……”
蘇楠拱了手回道:“蘇某受將軍所託,不敢不盡心竭力,”說著,他也坦率的笑了聲,“畢竟收了不菲的診金。”
但這一句故作詼諧的打趣話,並未招來丫鬟們的輕笑。
蘇楠無措的看了眼丫鬟們,又看了眼夏寧,一副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話的茫然。
他握拳輕咳一聲,將話題岔開:“夫人將將醒來,想必姑娘們有許多話要同夫人說,切記不可讓夫人太過勞累,不可多言消耗精氣神。稍後我會請雪音姑娘送來湯藥,還請夫人喝完後安心歇息。”
夏寧闔了闔眼瞼,算是應下了。
嬤嬤向蘇楠福了一福,“多謝蘇先生。這幾日先生寸步不離守著我家娘子極為辛苦,隔壁已備下吃食軟榻,還請先生移步前去歇息片刻。”
蘇楠連忙雙手扶起,高大的身軀躬著,謙遜道:“嬤嬤客氣,勞您費心了。”
接著她又仔細叮囑嬤嬤幾句。
說夏寧如今體弱畏寒,身子更不宜輕易挪動,不能受涼,更不可擦身起坐,務必要躺著休息。
嬤嬤聽得極其認真,一一應下。
由他親自將蘇楠送出去後,雪音也隨著蘇楠離開。
嬤嬤目光有些怪異的看了眼跟著離開的雪音,轉瞬思索,忽像是明白了過來,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在蘇楠離開後,夏寧又仔細看了眼留下的三個丫鬟,及去而復返的張嬤嬤。
她才沙啞著嗓音開口:“讓你們……擔心了……”
聲音虛弱無力。
嬤嬤笑著說道,眼眶也微微泛紅,“娘子醒了就好。”
三個丫鬟們跟著連連點頭,個個眼睛又紅又腫,臉上掛著喜悅的淚花。
夏寧吐了口氣,也不只因緣故,嗓子乾裂疼痛,像是裂了許多個口子,一旦吸入些氣息,便細細密密、鑽心的疼。
“如今能告訴我……”她忍著刺痛,眉目安靜的望著嬤嬤:“將軍呢?”
嬤嬤臉上的喜色驟然一滯,吞吐了句:“軍中急事纏身,將軍脫不了身……”
夏寧勾唇扯了下,“三日了……都還脫不開身麼……”
丫鬟們個個沉默。
嬤嬤緩了緩才調整了語氣,勸道:“娘子,方才兩位先生都說了,眼下您頂頂重要的事情就是需要好好休息,萬事都撂一邊放。”
說著,她不經意的瞥了眼暖柚。
暖柚愣了下,被荷心從背後扭了下腰肢才反應過來。
落著豆大的眼淚珠子,嗚嗚咽咽的說道:“娘子這幾日嚇壞奴婢們了……”
這邊一哭,那邊的荷心也跟著哭,“娘子定要長命百歲……奴婢、奴婢們想侍候娘子一輩子……”
春花已無親人。
她天真爛漫的性子早就被扼殺在了兗南鄉中,後又因自己糊塗做了錯事,幸好被夏寧收留。
雖夏寧不曾重用她,可她將圓哥兒交給她照顧。
這才令她找到了活下去的動力。
看著夏寧慘白的臉,她想到了自己接連過世的夫君、爹、娘……她再也承受不住她珍重的人離開了。
這會兒倒是比兩個丫鬟哭的更狠些。
她哭的喘不上氣,跪在夏寧的床前,拉著夏寧微涼有汗意的手,“娘子……娘子……先生……我……我只有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