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張嬤嬤回了神,人已經走到了門口。
她跺了跺腳,暗叫了糟。
夏寧腳下生風,趕到花廳外時,見四個丫頭一字排開跪在地上,伸出手心,戒尺啪啪地打在她們手掌心。
春花最沒受過這些。
戒尺落下一次,她就瑟縮一下肩膀。
眼睛紅紅,鼻尖也紅紅的。
喜事嬤嬤卻還在厲聲質問:“說!是誰將喜服弄壞的?明日就要大婚,連個喜服都看不住,這是誠心想讓這樁婚事成為京城的笑柄不成?!”
無人答她。
嬤嬤又粗著嗓子問道:“那這喜服是誰管的?說!”
暖柚的身子抖了抖,哭著落淚:“是奴婢……只是——”
她還未皆是完,嬤嬤揚起戒尺又要打下去。
夏寧心中冒火,大跨著步子進入花廳:“嬤嬤這是在作甚?”她話裡帶著明晃晃的火氣,走到嬤嬤的跟前,擋在暖柚的跟前。
嬤嬤收起戒尺,倒也不敢再打下去。
看她一臉怒容,心中更是瞧不起她這般維護下人的做派,還算詳細的解釋道:“姑娘先聽老婆子說。明日就要大婚,姑娘的鳳冠霞帔先前都收進了箱子裡讓那丫鬟看著,誰知我今日拿出來一看,裙裾那兒竟是劃開了一道口子,若非我今晚先過一眼,明日豈非要淪為笑柄?”
嬤嬤說了長長一段,視線瞟了眼跪在地上的丫鬟,“喜服破了,可偏偏沒一個丫鬟敢承認,那我只得將罪責落到看管此物的丫鬟身上去。姑娘今後身份註定不同今日了,這些個粗心的丫鬟如何還能妥帖伺候?若不給她們立些個規矩,一味縱容寵溺,沒得今後為姑娘招來禍事。”
夏寧回視,眼梢都是冷色,“我的丫鬟,有無過錯也由我這主子說了算。”
張嬤嬤進來時,就聽見夏氏這一句話。
她小跑著走到夏寧身旁,使眼色已不管用,輕扯了下她的袖子,“娘子——”
夏寧抬手,直接拂開張嬤嬤的手,目不斜視,
她這般毫無主子體面可言的維護下人,反而對自己這位從內務府出來的嬤嬤冷言相對,嬤嬤臉色頓時難看幾分。
夏寧卻不管她,冷笑一聲,口吻咄咄逼人:“嬤嬤用不著這般瞧我,難不成還需我提醒嬤嬤,您只是位喜事嬤嬤,憑的什麼身份來管教我的人?”
“夏姑娘!”喜事嬤嬤提了聲音,眼神盯著她,眼中皆是高高在上的審視,“姑娘出身不高,想來是不知道高門侯府裡頭的規矩。驃騎將軍是皇室宗親,更是極重規矩的人,您這般恣肆縱容丫鬟,弄壞了喜服都不敢承認,妄圖逃避過去。即便今日我不管,今後也有的被將軍發落的時候!屆時——”她語氣帶著不屑,“恐怕也要牽連姑娘管束不力之罪。”
夏寧吊著眼梢,像是瞧不上她的姿態,“這竟是從內務府請來的喜事嬤嬤,當真是吉利啊,明兒個就是將軍的大婚之日,不盼著我與將軍和和美美,倒是一口一個發落、牽連,這到底是辦喜事的還是心底咒這——”
“夏娘子!”
張嬤嬤冷不防叫了她一聲。
聲音大的將夏寧都嚇了一跳。
夏寧是個不願意委屈的性子,擰著眉還要繼續說,張嬤嬤一手拽住她的胳膊將她往後帶去,將自己擠進了針尖對麥芒的兩人中間,笑呵呵的說道:“老姐姐,夏娘子,您們二位怎麼還話趕話了呢?”
說著,另一種手指了地上的幾個丫鬟,面朝著喜事嬤嬤道,“老姐姐您有所不知,這幾個不成器的丫鬟都是陪著我家娘子患過難的,兗南鄉、南境的事情,您聽說過罷?這些丫頭衷心,娘子把她們看作妹子,到底也是年紀小,不經事,也是我這老婆子心疼她們吃了苦頭,今後一定嚴加管教。老姐姐誒,快別和小丫頭們一般見識。”
喜事嬤嬤臉色幾經變化。
看著張嬤嬤的眼神,就差‘你把我當傻子’寫在面上。
張嬤嬤此時顧不上她的眼神,扭頭瞪了眼四個丫頭,恨鐵不成鋼的訓道:“不成器的東西,還跪著作甚?明兒就要大婚了,還不趕緊去請裁縫娘子來修補喜服!”
還朝雪音使了個眼神。
這就要將四個丫鬟打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