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樂婉行禮告退,由宮人領了出去。
偏殿的大門再度合上的那一瞬間,皇帝早已按捺不住,指著殿前的耶律肅罵道:“別動輒就用天下百姓來威脅朕!這天下還是朕的!”
淵帝失態,罵起耶律肅來更是狠。
這話指責的太狠,嚇得皇后失色,連忙示意殿裡的宮人全部退下。
耶律肅不卑不亢,端的四平八穩:“天下自然是陛下的,但婚姻大事卻是臣自己一輩子的終身大事,難道連此事陛下都容不得臣做主一回嗎?”
這天下自然是陛下的……
這一句話,令淵帝失神了片刻。
他縱容、寵愛耶律肅的前提便是他無謀逆之心。
可耶律肅的諸多行徑,無一不是在提醒著淵帝,這親外甥早已是一頭對皇帝寶座虎視眈眈的狼。
但他卻為了婚事,第一次言明他絕無謀逆之心。
現在不會有,將來更不會有。
而他選擇一個無權無勢的大理寺少卿之女,不也是說明了他無心皇權之心麼?
在這一瞬間,淵帝心軟了。
憤怒的目光轉為複雜、深沉之色,看著殿下的耶律肅。
為逼他娶親,自己親手摺了他多少羽翼,他不曾憤怒質問。
種種事蹟……
是否是自己寒了耶律肅之心……
自己是他在世僅有的血親之一,卻對他處處忌憚、防備……
愧疚湧上心頭,洶湧而至,瞬間瓦解了他冷硬防備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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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帝一改剛才恨不得生吃他的憤怒口吻,如一諄諄規勸的長輩:“你的婚事就按將軍的規制來辦,不能再簡,否則只會寒了那些衷心追隨你的將士。”
皇后愣住。
還來不及言語一句,接著聽見淵帝道:“但有一事,朕絕不會妥協。聽說你把那外室接進了將軍府裡養著,成何體——”才要習慣性的罵上一句,幸好及時止住,輕咳一聲。
皇后緩了神,隨著說道:“將軍不可將祖宗規矩都忘了,這事就是您與陛下鬧到太后老人家跟前,也是將軍您佔不住理兒的,也是那外室……”皇后輕輕嘆了口氣,“出身實在是低啊。”
一提及出身,淵帝的眼前立刻浮現娼籍二字。
一個是人品貴重的皇室中人、驃騎將軍,一個卻是做皮肉生意的青樓女子。
偏耶律肅還頗為寵愛。
還偷偷養了足足三年有餘。
他常年征戰,得一喜歡的外室也是不易……
淵帝一陣頭疼,手指揉著額角,“我也不取你那外室的性命,只此一個要求,把她送出將軍府去,更不允許她招搖過市汙你聲譽。”
皇后的眼中止不住驚愕。
若非耶律肅在場,怕是要失態了。
耶律肅面上不見喜色,倒是答得爽快,“臣領命。只是外室身上有傷眼下不宜輕易挪動,待兩日過後,臣就將她送出將軍府。”
淵帝已經做好了耶律肅不答應的準備。
畢竟可心之人,誰不願意天天放在眼皮底下瞧上一眼。
他又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
聽見耶律肅如此爽快,倒也有些詫異,但面上拿捏的很好,即感慨又欣慰道:“這些年東征西戰,你才得一可心的外室,朕也不願使你寒心,如今你肯聽朕這舅舅一言,朕甚欣慰,不枉朕愛護你一番啊。”
耶律肅聞言,並不應答。
只拱手,深深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