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寧卻已有了主意,再次睜開眼時,眼下雖有灰青,但眼神堅毅,透著堅定的光。
梅開隨她三年有餘,怎麼不知她的脾性。
見她這個目光,就知她已拿定了主意,要去做什麼事去。
梅開不再勸她,只道:“那我幫你畫個眉罷。”
夏寧攬鏡,發現自己的臉色的確不大好看,但一雙眼卻是炯炯有神,看著有神的有些嚇人。
她嘴角添了分笑意,“還是你心細,畫罷,畫好了再端上一碗熱熱的清粥來,我吃了再去。”
“噯。”梅開拿了黛子,細細描繪,“嬤嬤新醃的蘿蔔脆丁可要加上。”
夏寧:“必須!”
這邊畫完吃完後,她理了理衣衫,敲開了書房的門。
她偶爾也回來侍奉,耶律肅很快就讓她進了。
耶律肅只掃了眼一身素衣的夏寧,越看越不順眼。
一個風塵之地出來的女子,整日裡穿的不是素就是白的,頭上也不見什麼釵環,素的連他府裡的侍女都不如。
這般腔調,做給誰看?
也是耶律肅心中有怒氣未平,看她也就愈發不喜,開口時語氣冷厲,“有何事要稟。”
“奴要諫言!”
說罷,她屈膝跪下。
伏跪著,後背的背脊骨骼凸出,顯得有些清瘦。
耶律肅被她氣笑了,“夏氏,你可知道自己再說什麼?”
夏寧一字一句道:“聽聞大人分十兩銀子一份,予在東羅一戰中戰亡的遺屬。奴諫言,請大人將十兩銀子兌作銅板,再行發下去!”
耶律肅將背脊靠在椅背上,深邃漆黑的眼底浮出嘲諷,“我還當你要說什麼,一派婦人之見!說完了滾出去。”
夏寧直起上身,一雙眼直直望向耶律肅。
眼中不再有那些勾人的水光、魅色,且毫無畏懼之色。
堅定道:“奴家還未說完!請大人聽奴說完,若大人仍覺得奴是一派婦人之仁,任憑大人處置,奴絕無半句怨言!”
“夏氏,”耶律肅的手掌不輕不重落下,表情已是不悅:“與其將心思用在這些地方,不如好好管束自己如何為人外室。”
說著,閉上眼睛,不再想聽她說下去。
但夏寧只當不知。
“大人——”
才一開口,就被耶律肅怒斥。
他犀利的掀起眼瞼,眼底神色深淵寒潭,“夏氏!你執意要說,就按府規處置,說完後下去自領十五板子。”
先前的三十下手板打的不疼。
只縱得她如此放肆。
可耶律肅自己不曾察覺,即便到了怒極的時刻,他仍留了允許她反悔的餘地。
夏寧早就定了主意,便是要被打板子也要說下去:“奴家——”
她一開口,耶律肅心中怒氣更甚。
再度閉上眼,竟是連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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