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川全村所剩不過三五戶,雖然臨近碩系都城,但早習慣桃源世外的安靜生活,沒想到這一晚才剛剛睡下,四面便傳來異常響動,村口狂風大作,呼聲可怖,再細細分辨,這裡還摻雜著許多人呼喝和搏鬥之聲,爬起來一瞧,只遠遠望見附近兩個村子火光四起,也不知出了什麼禍事。
另有兩人,也在不遠處觀望,目不轉睛的看著熙然和管侖愈戰愈酣。
“你真的不去幫幫熙然隊長麼?”廖慕青藏在一堵矮牆之後,光是聽著管侖揚起的嗚嗚風聲就覺膽寒,顫巍巍的小聲問蜂鳥,“這管侖很是不好對付啊。”
百里奕和離楓分頭帶人在附近迎擊管侖部下的偷襲,蜂鳥自然和熙然同行。此刻她隱在矮牆之後,面色凝重的看著熙然和管侖。雖然為防萬一也帶上了廖慕青,但眼下並沒有絲毫要出手幫忙的樣子。
廖慕青聽著外面越來越緊的兵刃相擊之聲,忍不住又催促一句:“我們就這麼看著?”
蜂鳥在紛亂風中紋絲不動,聲音輕而堅毅:“廖大夫,你可真的要好好看著。”
“她可是華曄殿護庭軍,第六隊隊長。”
熙然疾速穿梭在管侖的風力攻擊中,逐漸適應了攻擊的角度和力道,便稍稍騰出些注意力感知周圍,確認附近管侖帶來的人已被控制,但管侖卻立刻察覺,手臂自斜挑出,攻擊方向立轉,原本由後方攻出的一道風刃勁力突消,瞬間挪轉至熙然面前,接著又是六道攻擊齊齊發出,在熙然面前化成一片模糊白光,令她來不及一一擋回,情急之下手腕挑轉,發力揮出,以棲舍劍自下而上橫掃而出,才勉強全部擊落。
這一擋全靠熙然以蠻力相接,也虧得棲舍劍難得質堅,否則熙然很可能會受傷。
“分心了。”管侖道,“不過也還不錯。”
熙然卻並不回答,只是凝目看他,似乎在仔細思量著什麼,廖慕青在旁看見,疑道:“她想什麼呢?”
“不對,”蜂鳥顯然也瞧出端倪,目不轉睛的看著管侖,又像是在回答廖慕青,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管侖的攻擊變了。”
“變了?”
“剛才的六道攻擊裡,只有四道是風刃。”
“什麼?”廖慕青眉毛高高揚起,“你怎麼知道?”
“聲音,”恰在此時管侖又一次喚起攻擊,熙然立刻躍起閃避,空氣中叮叮噹噹再次響成一片,蜂鳥仔細看著兩人,道,“你聽,這裡面可不全是風刃攻擊造成的聲音。”
廖慕青趕緊凝神細聽,果然發現這些聲音之間確實有極細微的差別,其中一些聽上去更鈍,不像是原本無形的風刃能發出的,但幾乎無差。照蜂鳥的說法,其中應該有近四成以上不是風刃,但自己只聽得出其中一成,由不得在心中暗歎蜂鳥何等敏覺善察。
而熙然更是第一時間發覺到管侖攻擊的異常,再幾個回合之後,她就意識到,摻雜在這些風刃之間的異常攻擊,是一些尺寸極小的手鏢。
管侖出手極快,又有風捲阻擋熙然視線,她居然沒有及時看出他動作裡的異常。
熙然一邊全力閃避,一邊暗自感慨,管侖瘦弱單薄的身體在狂風中彷彿不堪一擊。明明看上去搖搖欲墜,但他的動作全靈活迅捷的難以置信。那些亂中有序的氣流彷彿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源源不斷的製造成風刃,按照他的意願從每一個角度攻向熙然。而他甚至還能在這樣複雜繚亂的動作中同時祭出另一種武器攻擊。
不過雖然兩種攻擊混在一起,以不同方式飛射而來,也只是壓迫熙然更緊了些,一時尚應對有餘。但很快,熙然就察覺到管侖的自然力突有一瞬的激增,很快又恢復平穩。
即使熙然猛然生疑,可還沒等她做出反應,棲舍劍揮出時觸到的感覺已經生變,再下一刻,只覺左臂一痛,已被手鏢劃出一道血痕,鮮血飛濺。
而那隻手鏢則呼嘯而過,深深沒入熙然身後的一棵樹內,看那手鏢刺入的深度,若是真的擊中熙然,恐怕已經洞穿身體。
“這是怎麼回事?”廖慕青只是覺得眼前一花,前一刻熙然還防守遊刃有餘,下一刻就被突然擊中。
“我也只看到大概,”蜂鳥同樣不甚確定,“似乎……是雙重攻擊。”
雖然被擊中,熙然卻很清楚的感知到,剛才的攻擊中有不少是兩枚齊發,風刃在上,手鏢在下,以風刃的強勁自然力掩蓋手鏢的痕跡,熙然一時不察中招,算是被管侖鑽了空子。
“師父果然從來好心思,”熙然冷笑道,“什麼時候也用起這種暗中下手的招數了?”
“對付你,是要比平常多花些心思,”管侖對熙然的話毫不在意,淡淡道。
“是麼,”熙然一抖棲舍劍,眸中寒光立現,“那師父還是小看我了。”
話音將落,劍風頓起,熙然如夜般墨色長髮翻卷飄灑,手間棲舍劍寒光熠熠,與朗月相得益彰,更稱的熙然身形英武卓卓,窈窕修長,宛若九天之下橫空而出的無雙神女,看的管侖一呆。
與此同時,廖慕青突然覺得四下猛然一靜,稍一愣神才反應過來,管侖呼起的狂風不知什麼時候明顯勢弱,嘯聲也隨之弱了許多。他茫然的望向蜂鳥,卻發現蜂鳥正好也在回頭看她。
月色下,廖慕青無端覺得蜂鳥的表情冷靜而清醒,彷彿她已從這場聲勢浩大的戰鬥中抽離出來,理智的觀察著什麼。那種明晰的目光讓廖慕青覺得莫名瑟縮,彷彿自己赤身裸體站在蜂鳥面前,接受她的審視。
可這感覺幾乎是一閃而逝,連廖慕青自己都懷疑這不過是在這紛亂月夜下的錯覺,他呆呆的問蜂鳥:“這是怎麼了?”
“廖大夫,”蜂鳥不再看他,重新轉過臉,看著場中的熙然,側臉嘴角揚起,輕聲道:“熙然要反擊了。
“接下來,你可要睜大眼睛。”
“因為很快,就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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