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管侖出現的過程裡,熙然幾乎沒什麼太多的念頭,背後是黑漆漆一片的橋川村,她斜倚著村口的一棵老槐樹,望著前方同樣暗沉的夜,什麼也看不見。
熙然在黑暗中極弱的視力有時候會給她旁人體會不到的安寧,當她收起感知力的時候,常會有種天地之間只有自己的錯覺,不是孤獨,而是絕對的安靜。
而現在她更不會擔心自己的視力,鳳凰力覺醒後,感知力水平提升了數倍,即使她眼前一片漆黑,感知力也不會讓她錯過對手絲毫間動作。
更何況,遠處地平線上,正有一輪朗月冉冉升起。
當第一縷玉白月光擦出地面時,熙然毫不猶豫的展開了感知力,瞬間籠住了方圓數里,與此同時,她耳邊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和記憶中毫無差別,帶著森然寒意,發出嘶啞的音節:
“熙然,好久不見。”
“師父,”熙然語調平靜,雖然才見過他的樣子,她還是問候一句,“別來無恙?”
“老樣子,”管侖在熙然面前站定,端詳她一下,“你倒是變化不少。”
“這不是師父希望看的麼,”熙然輕輕笑起來,道,“要是毫無變化,師父也不願意再見我了吧。”
“我是說,你比上一次見面,鎮定不少,”管侖低低笑了兩聲,“也好,年輕人就該多歷練。”
說著管侖環顧四周,又道:“你挑了個好地方啊,橋川這個村子裡,已經沒有多少人了吧?”他咧咧嘴,“你怕等一下打起來傷及無辜,到底是湛和學院正經教出來的學生,顧慮太多。”
“這裡面也有師父的功勞,”熙然淡淡道,“否則,師父何必帶這麼多人來呢?”
管侖立刻哈哈大笑,只是聲音沙啞,聽上去更像是風沙掠地,嗚嗚呼嘯:“我特意叫他們離我遠遠的,還是這麼快就發現了麼,看來你的感知力果然因為覺醒而大幅提高,我更得小心些才是。”
“師父相邀,徒弟千里迢迢趕來赴約,”熙然故意遺憾道,“沒想到師父帶著這麼多人來捉我。”
“城裡到處都是你的人,還幾次三番潛入我掖星院,你自己卻不進城見我,”管侖睥睨道,“不像是堂堂華曄殿隊長該有的做派啊。”
聽到此言,熙然眉睫微微一動,沒想到管侖也察覺到了他們在掖星院內的殘留自然力,統現是隊長級人物,識出自然力不算稀奇,但管侖對自然力的感知竟然也到了這般地步,實力不容小覷。當下不動聲色,輕輕一笑道:“您不用故意激將,我一向不守規矩,師父您知道的,大老遠來這裡也不過是見您一面,我可沒想著葬在這裡。”
“所以不敢進城,偷偷把大本營選在這裡麼?”管侖細縫一般的眼睛微光一閃,“只是橋川村雖然空著,可是這周圍卻是兩個大村落,戶多人雜,你就不擔心麼。”
他話音剛落,東西兩邊的村落裡突然呼聲乍起,無數火把瞬間點燃,映紅了夜空。應是有大隊人馬突然衝進村子,一時間村民受驚,婦孺尖叫啼哭不止,甚是淒厲喧雜。
原來管侖帶來的人並不是衝著熙然來的,而是盯上了兩邊村落,他料想熙然為了救出村民,必然會分力施救,就算有同伴,也覺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救下兩個村子裡的人。
管侖挑釁的看著熙然,等著看熙然作何反應。熙然卻毫不驚愕,淺淺一笑,啟唇回道:“是啊,師父。”
就在這一刻,兩邊村落同時發出金戈相擊之聲,更多的是血肉和衣料撕裂的聲音,很快四下就恢復了平靜,只是隱隱有些血腥之氣順著風淺淺飄來。與此同時,她手臂一揚,四五串金色火花沖天而起,在半空不斷炸響,同時發出耀眼的光,替管侖照亮了周圍情形,只見許多全身黑衣的靈系人不斷將自己派出的人擊翻在地,毫無招架之力。
這一下變故十分突然,管侖尚有些發呆,熙然搖搖頭道:“師父,您在這碩系能調動的人可都是碩系人,對付靈系的千羽和御龍衛,怕是勉強了些。”
管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熙然對此早有防備,百里奕和離楓各帶一隊人馬早早埋伏在兩個村內,管侖的人剛剛露面,就被他們全數擊退。
“師父,徒弟已經按您吩咐來了,”熙然也不再解釋,看著管侖道,“到底有什麼目的,也該告訴我了吧?”
“不用兜圈子,”管侖也直言道,“到今天,你也應該知道,我就是為了鳳凰力。”
“師父說笑,”熙然笑起來,“我得知自己是個鳳凰血,還是有勞師父提醒,從我這還能得到什麼有用的訊息呢。”
“從別處來的訊息,”管侖似笑非笑,“哪有直接從你身上來寶貴呢。我煞費苦心,又興師動眾,自然就是想請你跟我回去。”
“說到這我倒是不懂了,”熙然還不想這麼快就動手,她還有些事情想知道,裝作無意道,“師父在碩系呼風喚雨,背靠桓康王如此勢力,要是真想要幫他得到鳳凰力,只要桓康王出手,只怕我一踏入碩系地界,就有天羅地網等著,還用得著師父親自來見我麼。”
沒想到管侖哈哈一笑:“誰說我是為桓康王而勞心勞力?他只不過是我極佳助力罷了。”
“哦?”
“沒有桓康王,還有宣祺王,”管侖帶著不屑神色道,“即使不是三王,也會有其他人為我所用,說到底不是桓康王看重我,而是我選中了桓康王,剛好合適而已。”
熙然聽出管侖話中意味,淡淡道:“看來桓康王並不很讓師父滿意呢。”
“只不過許以微小利益就願意傾囊相助,立刻做起統一靈碩的春秋大夢,”管侖嘴唇邪挑,“愚蠢得很。”
“能讓桓康王動心,必然不是真如師父所指的那般不值一提,”熙然不動聲色追問,“師父把鳳凰力的事情都告訴他了吧?”
“你不用試探,”管侖輕笑起來,“桓康王只知鳳凰不知熙然,他對你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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