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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然辭出司徒別院時,暮鼓已響,因為陰雲密佈,天『色』比這個季節該有的要更灰暗些。
司徒別院外的大路通向主街,平日裡人流車馬熙來攘往,這裡的道路早就被磨得極光滑,百里府的轎伕因此不用擔心腳下磕絆,走的飛快。
也是熙然吩咐他們快些送她回去的。和司徒序茉談過之後,雖然總算對將來要做的事情有了大略想法,但面對的情況到底複雜非常,和自己以往的經歷全然不同,所以她還是想快點回去和其他人談一談。
熙然在轎內輕輕閤眼思量,今日從司徒序茉處收穫到許多意料之外的資訊,尤其是關於雪雁隊長的部分,令她更加確信那晚的事情實在不尋常。
她想起殷伽,不由得蹙眉。當時在齊峪城外和鉉參見面時,他也曾對這一部分有所保留,現在看來鉉參對鳳凰力也多少了解。
一想到眼前如此局面,熙然也有些煩躁,抬手『揉』『揉』眉心,還沒放下手指,她的眉尖又是一跳。
又有不速之客到了。
“大人?”這兩個轎伕也是百里衡精心挑選出的,訓練有素,身手上佳,晚熙然一步也發現了異常,步伐卻絲毫不『亂』,仍是穩穩向前。只有後面的一位輕輕喊了熙然一聲,詢問下一步行動。
熙然並不著急作答,只凝神感知,“天光”悄無聲息展開,波及到了整個主街,發現來客只有一人,一直跟在他們後面百步範圍之內,多半是在找合適的機會。
正在此時,熙然發現另一隊人馬朝這裡而來,稍一判斷,嘴角一挑,輕輕揭開轎簾,低聲吩咐了轎伕一聲。
青羅小轎速度絲毫不變,只是不動聲『色』的轉進了一條並不算太順路的小巷。
一直跟在他們之後的正是耶力,一身深黑夜行衣,和昏暗天『色』相得益彰,恍若來自暗夜的使者,帶著死亡的氣息。他看見轎子轉向,並不改顏『色』,只有眼珠微微頓了一頓。
耶力原本沒指望這麼早就能碰上熙然,彥始沒有告訴他怎麼找到熙然,他進城之後本打算先找一處廢屋落腳,等打聽到熙然行蹤再作打算,沒想到這麼快就誤打誤撞剛巧在司徒別院門口看到熙然上轎。
但之前離主街太近,並不是動手的好地方,所以才一路跟著。看他們進了小巷,剛想靠近些,突然又停在原地,化成黑煙消失了。
與此同時,前方岔路傳來一陣整齊的馬蹄聲,即使是耶力也聽得出來,是炟璉都城的禁軍巡邏過來了。
和普通人想象的不同,炟璉都城的禁軍統領仲謙在城裡最『操』心的,並不是位於城中核心的聖庭和眾世家宅邸,因為這些地方不光有大量頂尖高手護衛,更有專門的結界,輕易並不會受到損害。
倒是更外圈些的民宅,以及城郊地區人員混雜,顯然才是最讓他頭疼的地方。
不過到傍晚間,仲謙還是要照例到城中各處巡視一番的,仲謙統領便就是在此時,碰上了熙然的轎子。
不過仲謙並不知道轎裡坐的是誰,但卻一眼認出了轎伕是百里府的人,心裡先存了幾分忌憚。
小巷狹窄,兩方相遇稍顯侷促,仲謙到底有職在身,熙然還要隱瞞行蹤,就算來自百里府,轎伕還是主動在岔口落轎,讓仲謙一行先透過。
這條路並不是去百里府最近的路,但質疑的念頭只在仲謙腦裡一閃而逝,畢竟抄小路也不是不行
而這轎里人的來歷他不知道便罷,既然知道了,對方又這麼給面子,就也不想顯得倨傲,便在經過時,勒馬行緩,在馬上略略欠身,客氣一聲:“多謝。”
熙然也不遮掩,在裡面淡淡答一聲:“大人辛苦了。”
仲謙一聽是女子聲音,不禁愣住,據他所知百里府內眼下並無女眷,也沒聽說最近百里府內投靠了什麼旁支親戚,頓時來了興致,乾脆停了馬回頭細細觀察。
這都城裡的人,最喜歡談論各大世家逸聞,仲謙因為得到了這第一手訊息而興奮不已,即使那頂青羅小轎沒有任何特徵,他也還是一路目送著它出了巷子,才意猶未盡的繼續往前。
但仲謙不知道,他這一耽擱,並不只是看了場熱鬧而已,更為自己免去了一場禍事。如果不是他在此時此地出現,耶力很快就會對熙然下手,明日一早的大新聞就不是百里府的神秘女子,而是都城來了位神秘刺客,他的禁軍統領就有的忙了。
對熙然而言,仲謙的出現也很及時,倒不是擔心耶力,只是她暫時還不想暴『露』自己在炟璉城的事。而這條巷子離百里府已經很近了,有仲謙拖延時間,他們才有機會進入到百里府的結界之內,那樣和對方交手,就不用擔心自己的行跡被人察覺。
青羅小轎剛一靠近百里府西側院牆,熙然就喊住轎伕,叫他們回去通知百里衡,特別叮囑轉告他們幾個不用出來,引起其他人注意,加固結界就好。
兩個轎伕得了命令,抬起轎子一溜煙回了府,熙然信步往前走了兩步,抬頭出聲道:“不必藏著了,出來吧。”
對方十分乾脆,熙然話音才落,一陣黑煙『蕩』過,牆影裡走出一個人來,陰沉沉直視熙然,一字一頓問道:“你的名字,叫熙然?”
“我是。”熙然簡短回答,“閣下怎麼稱呼?”
“耶力。”耶力說完又補充一句,“你很懂規矩。”
未等話音散盡,耶力身形一晃,立刻化成一道深黑煙帶,飄忽而疾速的朝熙然襲來,不過眨眼就穿過了整條巷道。
熙然立時反應,抽出袖中短刀護身。早知對方不俗,她並不敢貿然觸碰黑煙,卻也一步不退,等煙氣欺到身前,抬手一揮,短刀捲起疾風吹向黑煙,這道風深藏暗勁,立刻吹散了黑煙。
耶力在十步開外重新聚攏,熙然卻不等他站穩,飛身主動欺到他身前,手裡刀光一閃,恰若黑夜裡一道閃電,直『逼』耶力喉嚨。
“呯”一聲炸響,耶力又一次化成黑煙消失,並在熙然身後聚攏,臉上帶著探究的表情,自言自語般道:“不一樣。”
“你和他們告訴我的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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