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元看來,文茵縣主深受一連串慘變的打擊,大機率是強烈刺激後的創傷反應,假以時日應該能平復。但嫚兒說不是,以密語者的能力,那種創傷很容易撫平,將那段記憶蓋住或抹除就好。
但文茵腦海深處的這種愴痛表現得就很奇怪,就像傷口剛剛結疤就被重新戳破豁開一樣,悲慘的記憶非但無法平復,也無法抹除,剛好一點兒,傷口就又被撕裂得鮮血淋淋,外在的表現就是夢魘紛呈,夜夜驚厥,怎麼都無法撫平。
嫚兒只能繪出一個厚重沉眠的夢境將夢魘覆蓋,文茵這才得以安眠,但夢魘的根源沒有解決,一旦嫚兒不出手壓制,夢魘就會像破土的怪物一樣躥出來啃齧文茵的腦海。
怎麼會這樣?嫚兒的描述讓白元有點兒不寒而慄的感覺。想到嫚兒近期每晚都沉浸在這種意識中,白元感覺很不好。
這倒沒什麼,嫚兒說,密語者的修行本來就是撬動深藏,暗流湧動。
“也許……”嫚兒遲疑著,“方向錯了,文茵腦海中的並不是夢魘,而是一種特殊的連結。”
“連結?”白元不解,他對這種玄乎乎無法捉摸的東西一籌莫展。
“某種隱秘的精神連結,像一道枷鎖束縛著她,又像一串風鈴,不時發出詭異的召喚,但文茵不甘被驅使,本體的意識在拼命抗爭,於是那連結便將她困在夢魘中,不斷的折磨她,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文茵會變得枯槁,然後面目全非的死去。”
“我現在所做的,不過是讓她少遭點兒罪,延緩這個過程。”嫚兒道。
“你確定文茵的現象不會影響到你?”白元擔心的是嫚兒,“別像瘟疫一樣傳染過來,那什麼連結不會因為你的阻撓轉而針對你吧?我看你最近有些焦慮。”
“這也是我的修行。”嫚兒嫣然笑道,白元發自內心的關懷讓她感覺很溫暖。
“你是個密語者,但首先是嫚兒,不能總沉浸在暗域裡,今兒來俊臣說過段時間他要去晉陽拜訪王家,到時候咱們一塊兒去,據說晉陽古城的風光很好,出去散散心。”
嫚兒高興的晃了一下大耳朵,“那好吧,白大哥,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晉陽。”
她停頓了一下,“不過在那之前,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兒要辦。”
“我能幫上忙嗎?”
“當然,必須有你在啊。白大哥,你相信我嗎?”
白元一愣,“當然相信啊。”
嫚兒勾起嘴角,“別說的太早。”
她仰頭望天,“今夜的月亮會很圓,白大哥,記住你說的話。”
……
亥時將近,銀色的圓月當空。
來府外一個執勤的年輕衛士忽然尿急,一溜煙兒的跑到角落裡解手,完事後正在系褲帶的時候突然身子離地,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被扯進了陰影中。
……
早上,來俊臣與白元碰面,神色緊張的告訴白元,昨晚一個在府外執勤的衛士失蹤了,屍體剛剛被找到,十分詭異,請白元一起去看。
白元與來俊臣進入停放屍體的房間,發現衛士的屍體格外蒼白,仵作在頸部切口,血管如此密集的區域居然一滴血都沒有,只翻開白花花的皮肉。
體表找不到傷口。仵作剖開屍體,內臟也沒有破損。但屍體全身的血液都被抽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