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來俊臣一心討好文茵縣主,將她父親的冤案昭雪豈不是更好。
來俊臣一聽連連搖頭,“老弟你也這麼想是吧,我還真怕文茵也跟我開這個口呢,救人可以,翻案是萬萬不能的。”
“為什麼?周興本來不就是密告陷害嘛。”
“哼哼,”來俊臣冷笑,“周興、丘神積,包括我在內,都不過是太后殺人的刀。所謂的密告,多是構陷誣告,太后難道不知?周興這次陷害許王,背後指使者乃是文昌左相武承嗣),左相是太后的親侄子,這樁案子究竟是誰的意思,很清楚了吧。太后要清除異己,震懾百官,所以許王必須死。”
“一個女人,沒有世家望族的背景,居然想做皇帝,這是要翻天啊!你可以想象有多大的阻力,她不用非常之法,能成嗎?”
“許王已死,這個案子就算結了,其他人的生死無關大局,太后不會太在意的。如果太后還盯著這個案子,誰敢撈人?”
“太后就不擔心他們的後人報復?”白元問。
“太后有啥可擔心的,這案子的主使者是周興啊,都牽涉不到左相,更別說太后了。要不我怎麼說周興不過是人家手裡的刀呢。”
“如果周興還在位,許王全族全府都不會留下活口,男的會被一批批送進地宮,死在各種魔獸的爪牙下,女的被送進掖庭,至少死一半,另一半就算活著,也構不成威脅。”
“周興一死,所有罪孽著落在他一個人身上,正好。”
“女的就構不成威脅?”白元冷笑了一下,“那文茵縣主呢。”
“嗨,她那不過是痛打落水狗,哦不,是把落水狗給宰了。”
“一旦被太后知道了呢?”
“那問題也不大。周興早就讓太后不悅了,這回又搞砸了地宮試驗,太后心裡,估計對周興已經起了殺心,被文茵殺了正好。太后不至於容不下一個落難的縣主。我跟你說,太后胸大,那胸襟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她曾經殺了宰相上官儀一家,卻將上官儀的孫女留在了宮中,加以重用,如今掌管宮中詔命。”
白元點點頭,殺了爺爺,重用孫女,這太后的膽子是不小。
“但你娶了許王的女兒,又扳倒了周、邱兩家,很多人會因此敵視你吧?”
來俊臣撇了撇嘴,“那也是沒法子的事,我的仇人很多,也不差再多幾個。關鍵是太后的意見,只要她同意我娶李文茵,旁人說什麼都沒用。”
“你覺得太后會同意嗎?”
來俊臣臉上浮現出嘲諷的笑意,“我猜,太后會同意。首先是因為太后不會在意一個縣主的死活,而我現在還是可用之人,既然我為此開口了,留縣主一條命,賞給我,正好讓我感恩;其次,這也算是對李家的一種打壓吧,名望上的打壓。”
“這正是晉陽王家對我提婚萬般不願的根由,這些世家望族,向來講究門當戶對,將女兒嫁給我這麼個泥坑裡爬出來的御史,辱沒了人家的名望啊。”
“文茵知道自己的身價,所以她敢跟我提條件;文茵也知道背後真正的主使者是誰,所以她根本沒提翻案的事兒。你看,多聰明的女孩!”來俊臣讚歎。
“那一切不是挺好嗎?縣主處置周興頭顱這檔子事倒讓你為難了?”
來俊臣聞言摳起耳朵來,眉頭皺得把抬頭紋都堆到一起了,白元也不知道他是故意扮苦相,還是真有那麼大的反應。
“文茵要把那顆頭顱埋在她房內梳妝檯前的椅子地下,這樣她以後梳妝照鏡子的時候就能想起下面埋著仇人的頭顱,你說這、這他媽的圖什麼啊?”來俊臣抖手。
縣主這安排確實有點兒……讓人瘮得慌。
白元也不由得皺眉,“隨縣主一道去劫殺周興的侍衛,你問過了?”
來俊臣點頭,他當然問過了,侍衛給他的描述讓他看到文茵都有些害怕。
侍衛們摁住周興後,文茵親自持刀,去砍周興的脖子,她力氣不夠大,足足砍了數十刀,才砍斷了脖頸,摁著周興肩膀的兩個侍衛身上被噴了許多血點兒,縣主則成了一個血人,整個人有點兒癲狂,當時樣子很嚇人。
“縣主這是……對仇恨太執念了。”白元沉吟著說,“家人的慘劇再加上連番的驚嚇,她可能落下病了。”
來俊臣嘆了口氣,“我覺得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