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馥其實很不喜歡賣藝的人,他很多時候看著那些人路過自己的府前,都覺得很滑稽。
有什麼比拿著自己的可笑去滿足他人更加滑稽可憐的呢?
每每出現這樣想法時,旋即韓馥心中又感到一股蒼涼。
他自己難道就不是這樣的人嗎?
此時他已經被人從冀州牧的位置上趕了下來,原本還以為自己還能留一些臉面與尊嚴,但是今天竟然要他去迎接站在門口當初他無比看不上眼的賣藝人。
他深深嘆了一口氣,站起來走到門前。
敲門聲音已經越來越烈了,想來門外的賣藝人已經很不耐煩。
真是有夠可笑呢,他這樣的人物居然有一天會被一群賣藝的人看不上。
但是甘寧站在門外,只是以為沒有人聽見,所以敲門的聲音越敲越大。
開門的人是韓馥,韓馥家裡已經沒有什麼像樣的家人了,冀州的朝臣全在排擠這位前冀州牧,審配也不時讓韓馥難堪,沒有下人願意每天起來看到要服侍的人是這樣一個可憐的大人。
韓馥帶著甘寧走到院子裡,院子很大,袁紹讓韓馥離開那座大殿的時候,給了他很大的尊重,沒有收掉他的其他宅子。
這是最大的那一間,其他的給他自己的孩子居住,隔開並不遠,只是他沒想到今天這麼久,他的大兒子還沒有回來。
這副場面很奇怪,韓馥站在院子裡卻不說話,一群賣藝人看著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彷彿沒有人期待這一場熱鬧的表演,至少韓馥是很不喜歡。
甘寧看著韓馥,突然提醒說道“大人,我們是過來表演的。”
韓馥如夢初醒一般,他抹了抹自己的髒亂的鬍子,說道“那就在這裡吧。”
甘寧沉默了一會兒,看著韓馥,繼續問道“您的家人?呢府上的人呢?”
連甘寧都好奇無比,為什麼韓馥看上去是那樣的心灰意冷。
韓馥搖搖頭,說道“家中已經無人了,如果各位很忙的話,現在開始吧。”
他撓著自己的頭,皺眉到一邊去拿了一把椅子過來,坐在院子裡,看著甘寧他們,眼皮低垂。
“本來我的孩子會來,但是他今天好像還沒到。”韓馥說道。
甘寧緩緩點頭,和一群賣藝人來到院子裡面,開始佈置。
錢是被那個叫做朱漢的官員給了的,按照劉莽的指使,他到韓馥家裡來賣藝,但是他沒有想到,韓馥居然是這樣的模樣,如果劉莽看到,不知道有何感想。
他像一個很老的樹,紮根在地上,隨意散亂著自己骯髒的鬍鬚,看不到任何光明,於是他再無法伸張,在地面癱倒,又像一頭沉睡的病犬。
甘寧覺得很冷,在這樣的夏天的夜晚裡他居然感受到了一股侵入他骨髓的寒意。
他們開始不緊不慢地動了起來,很快,鑼鼓聲就已經傳到天空,震耳欲聾。
韓馥看著這些人,臉上沒有任何情感。
他在後面做飯的妻子聽到了聲音,跑出來看了兩眼,卻又被韓馥的眼神給逼了回去。
夫人走時埋怨般地看了他兩眼,甘寧注意到夫人的手上很多皺紋,遠不如他之前看到的富貴人家女子的手來的細嫩。
那是沾過很多涼水才會有的模樣,甘寧清楚,因為他自己的手就是這樣。
他有些不解,為什麼韓馥表現地想要把他的家人給藏起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