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稱女子溫文爾雅,落落大方,雍容端莊,這些形容詞到底是一個什麼意思,現在在座的所有人心中都有了大概的一個概念。
人們看到自己覺得很漂亮的女子時往往都會眼前一亮,心中一跳。
殿外今天的天氣很好,熾烈額暖陽落在梨花紋路的磚上,排出如同滴了蠟,像被雨水打溼溼爛的黃金樹葉暈開的,紅了臉的雪花一樣。
磚縫隙上被風來回蕩起黃金顏色的灰,你只看一眼,就會覺得刺眼,以往這扇大門被人關著。
但是他們現在寧願看著殿外的金光,不願去打量殿內的那位女子,彷彿這是一群樂於朝聖,追逐聖光的虔誠之人。
袁尚和袁譚表現出了很大的興趣,他們看著少女嘴上的硃色胭脂,看著在她雙頰上被特意烘開的紅潤,像看到了融化的紅糖,染在白瓷上,似乎還聞得到那上面的像新洗出來的布料一樣的乾淨味道。
在汝南郡曾經有一件趣事,袁紹的兩個孩子,袁尚和袁熙,在一個青樓之中見過一位很絕美的女子,皆被這位女子吸引,流連忘返。
只是後來戰火紛亂,幾番蹉跎,他們沒再見過這位女子。
這件事確實是真實發生過,但是袁尚和袁熙久久沒有再回憶起過這件事。
直到今天,他們突然又再回憶起了那位在青色屏風後紅袖長招的女子。
太像了,這是袁尚腦子裡第一個劃過的想法。
整間屋子裡的人的心情都極為複雜,彷彿他們一頭鑽進了一股無比複雜的渦流之中。
袁紹現在的表情是最自然的那位,因為對於少女,他不用生出其他什麼情緒,只用表現出正常的情感即可。
他現在的表情很滿意,他微微笑著,越看李洛越喜歡,他彷彿一位見到了自己最疼愛的女兒。
李洛走到大殿中央,緩緩款身,深深行了一禮。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她的行禮很標準,很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如果沒有人提及的話,所有人大機率會認為這是宮裡出來的某位貴人。
只有一個人對李洛的驚豔不太感興趣,這個人是現在正在專心致志喝茶的田豐。
他從來到鄴城之後,喝茶的次數難免也太多了,之前他們可沒聽說過田豐很喜歡喝茶。
沒人注意到田豐,自然也沒人會注意到少女身後的那位面具先生正看著田豐。
他的身子有些僵硬,在面具背後的眼睛微微變化,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正看著田豐。
如果仔細去看,能發現那裡面有很多不解。
“你是誰?”袁尚突然問了一個明知故問的問題。
他當然知道李洛是誰,他被從前線叫回來,當然一切都有人告訴他。
問一個大家都知道的問題,袁尚不是一個喜歡說廢話的人,他這句話的問題是更深層的詢問。
面前的這位姑娘和一位故人太像了,他很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故人。
少女頭也沒抬,她行的這禮是很規矩的一個禮,這樣的禮不會讓其他人覺得她有任何不尊重,於是她要一直低著頭。
“鄴城,李洛。”
她啟唇的幅度極小,彷彿都抖不散上面的那層硃砂。
聲音很輕,但袁尚卻怔了怔,他越看越覺得像。
就像是有人在少女身上重新做了一個那位故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