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齊了，安欣、茹薏和陳浩然都以茶代酒向鄭文楷敬酒，安欣想著二十多年來鄭文楷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照，心裡的感激無法言表，安欣的眼淚悄悄地流下來。
茹薏面對滿桌子的菜餚，她一點胃口都沒有，要是在平時，茹薏肯定會毫不客氣地大快朵頤。
陳浩然默默地吃了幾口菜，他放下筷子，眼睛盯著火鍋裡冒出的白煙，愣愣地發呆。
鄭文楷見大家都默不作聲，氣氛顯得有些傷感，為了打破眼前的沉默，鄭文楷想到了一個話題，問道：“今天下午的會你們都參加了嗎？”
“嗯，參加了。”安欣、茹薏、陳浩然三個人同時回答。
“你們覺得那個人講得怎麼樣？”鄭文楷又問道。
陳浩然搖搖頭，說道：“不好，我覺得他的那套方案根本就不適合我們電視臺，也許對大的電視臺有用，像我們這種地級市電視臺根本就不合適。”
鄭文楷把目光投向安欣，問道：“安欣，你覺得怎麼樣？”
安欣思忖了一下，說道：“我和陳主任的想法一樣，這套方案不適合我們臺，改革方案要因地制宜，而不是像考試一樣，實行標準答案。”
茹薏也附和道：“我也覺得這套方案不好，很空洞，沒有實際的內容。”
鄭文楷點點頭：“沒錯，雖然說這套改革方案是為澴川電視臺量身定做的，依我看啦，那家策劃公司根本就沒有把我們臺的實際情況考慮進去，打個比方吧，好比是臺裡請裁縫為我們電視臺做了一件新衣，但裁縫根本就沒有給我們電視臺量尺寸，他就依著自己的想象把衣服做出來了，衣服是大是小，合不合適，裁縫就不管了。”
“對，對，對，這個比方很恰當，”陳浩然連連稱道，“就是這種感覺，這套方案太大了，我們電視臺沒法穿，撐不起來。”
鄭文楷點點頭，繼續說道：“這套方案的主要措施是實行頻道制和全員創收制度，我個人認為，頻道制的缺點是分散了全臺的人力、物力，可以說，一個頻道就是一個小電視臺，如果想要一個頻道正常地執行下去，頻道內部就要重新成立多個部門，比如說新聞綜合頻道就要組建新聞部、廣告部、專題部等等，以後的局面就是各個頻道做各個頻道的節目，各個頻道拉各個頻道的廣告，頻道總監儼然就是一個小臺長，我可以預料，以後各個頻道為了爭搶廣告客戶的事情肯定會時常發生，頻道之間互相殺價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如果是這樣的話，電視臺的廣告創收會越來越難，電視臺的命運真是堪憂啊。”
安欣聽了，心裡一陣悲哀，她彷彿看到一個巨大的浪頭就要打來，但大家的雙腿卻被深陷泥淖，根本就無法逃離，眼睜睜地看著滾滾而來的浪潮來摧毀一切。
鄭文楷呡了一口茶，憂心忡忡地說道：“我最擔心的事情就是全員創收，這個政策對你們幾個很不利，你們一直都在新聞崗位工作，沒有出去拉廣告的經驗，也沒有學過市場營銷這方面的知識，況且，在我們這樣的地級市，做任何事情都是要靠關係的，即使大家個個都是營銷高手，沒有關係和人脈，可以說一分錢的廣告都拉不回來，而且，關係和人脈平時還要花錢維持，這樣的話就增加了個人拉廣告的成本，如果之前在廣告部工作的人員，全員創收或許對他們來說不算很難，因為他們的手裡畢竟有一些現成的客戶資源，而你們幾個就不同了，你們既沒有老客戶，又找不到新客戶，如果這次改革將個人創收同每個人的工資掛鉤的話，你們以後的工資就可想而知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新聞採編人員從事經營活動，這本身就是違背政策的行為。”鄭文楷說完，重重地嘆了一聲，安欣從鄭文楷愁雲密佈的臉上隱隱地感覺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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