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續說完這句話,是良久的沉默。
淡弱的月光灑在門廊上,在屋子裡勾勒出一個四邊形的光斑,兩根羞紅的蠟燭流下的蠟淚已經在桌面累積了大片,寒續兩鬢的汗水,也在不斷累加。
緊張和尷尬的情緒就像這不斷深入的夜而不斷加深。殺影飛羽並不困難,現在的氣氛才讓他覺得手足無措,舉步維艱。
兩人自認識以來,很多時候都在獨處,在花山一夜更是邁入了人類最私密的接觸融合,然而很長時間不見的距離感,還有寒續所挑起的這個話題,卻把他們兩人之間的氣氛給變到了他們才剛認識的時候,寒續對於這個女孩的情緒心思,一無所知,了無頭緒。懷中的女孩淡淡的啜泣,似乎也在漸漸地停止。
感受著她虛弱的氣息,寒續這才從重逢喜悅還有憤怒以及殺人後殘存的暴戾中意識到,她身上還有剛才影飛羽嘗試對自己施的毒。
“你身上還有毒?這毒有解藥麼?”這句話並不是為了轉移話題,緩解尷尬,而是寒續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愚蠢,應該搜一搜影飛羽的身,或者逼他交出解藥再殺死他,不過轉念一想影飛羽也不可能會將解藥交出來,心裡自責的念頭才少了兩分。
“我用凌風神譜試試。”
寒續請示了一句,白琉衣還是像一塊沒有生命的玄冰一樣沒有回應,寒續依依不捨地鬆開她,有風旋盤旋的手掌慢慢地抬起來,落在了她的後背。
寒續操控著元氣慢慢地滲透滿她的身軀,她體內的每一寸肌肉和經脈都在由元氣傳遞迴寒續的感知中,對於彼此無條件地信任,才能有此刻這超越尺度的親密接觸。
境界步入大宗師境,寒續的力量已經今非昔比,在他操控下的凌風神譜逼迫毒意的能力更為強大,這些能夠融化元氣和精神力的神秘毒霧在一道道風旋的吞噬之下消失,最終變成一顆顆細微的白色粒子,順著他的元氣,從白琉衣的身體中飛出。
剝奪了她的自由和力量的毒,在凌風神譜的力量下不斷消散,精神力和元氣滿滿地回湧到白琉衣的身軀裡,重新變成了讓人只敢遠觀不敢褻玩的仙花。
感受到白琉衣的氣息重新恢復,寒續這才長鬆了口氣,開心地笑了起來。力量感是很重要的東西,力量才能給人自信,他現在要面對的是獸皇,如果連影飛羽還有影飛羽製造的麻煩寒續都不能輕易擺平,他將沒有任何信心去和比影飛羽要強無數倍的獸皇對抗。
想到獸皇,他心中的壓力又大了起來,整片蒼穹都壓迫在了心臟。
這份壓力還有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的危機感,讓寒續更急切地想踐行自私的行為,一身紅色的嫁衣在視線中越發朦朧,似乎上面的金色鑲邊絲線勾勒著的是幸福兩個字,他絲毫不覺得厚臉皮地重複了剛才的問題:“琉衣……你,願意嫁給我麼?”
白琉衣運轉元氣,讓眼中還有臉頰上的水光變成了淡淡的水霧,她深吸口氣,讓自己的心境平復下來,眉頭之上,隨之出現的是怒意。
“他背叛了聯邦皇室,你不該殺他,他可以作為你換命或者談判的籌碼。”白琉衣凉凉若水的聲音把寒續的求婚塞回了他嘴裡。
寒續怔了怔,望著她清減的背影,落寞地垂下了腦袋。
轉移話題就已經是最好的回答。
人生的第一次求婚,失敗了麼?
難過是難免的,只是從小就練就的強大心臟不會那麼容易被打垮,不想露出自己尷尬和失落的模樣,所以很快又重新抬起頭,努力面色鎮定地搖頭回答道:“一個影飛羽的命,換不了任何東西,現在的聯邦皇室要抓我的決心,比起神玄帝在位的時候都要強烈。”
白琉衣微微挑眉,“神玄帝在位?”
寒續頷首,白琉衣被影飛羽抓到這裡,跟外界完全失去了聯絡,影飛羽對於世界的變幻應該知根知底,但是顯然,他並沒有把這一切告訴這個女孩。
寒續將她消失在世界半年來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講述了一遍,而這段講述,也讓他從結婚被拒的難過中擺脫了出來。
月光漸漸傾斜,把婆娑樹影逐漸拉長,屋中原本站立的兩人,坐了下來,而桌面上的燭火,也漸漸燃燒見底。
隨著寒續的話音,白琉衣的手腳越來越冰涼,薄唇之間都不禁反覆抽吸著冷氣。神玄帝發動南北戰爭把三百年來的平靜都為之打破,那時候白琉衣便覺得這個世界一兩年的時間裡變化得比三百年還要快,而自己與世隔絕的這半年,世界的局勢更是直接回到了三百年前。
“比三百年前還要糟糕,三百年前獸皇是在征討全世界,所以兩大王朝還是有時間去做準備,也有強者可以迎敵,如今人類的巔峰強者全數殞落……這才是絕境。”
白琉衣瞧了一眼寒續放在桌面上的劍,緩聲道:“獸皇怕這柄劍?”
“嗯。”寒續點頭,“這柄劍……是現在的我們最大的憑仗。”
白琉衣陷入了沉思,蹙著的眉頭漸漸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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