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續凝固的視線中,神玄帝按照陰煙老鬼的囑託,手指結成了印結探出,停留在了獸皇眉心外半米的位置,似一座妄圖架構兩端的斷橋。
人類冠以了霸氣“獸皇”稱謂,可實際上外形卻如此人畜無害的小女孩,神情沒有絲毫的變換,依然安然沉睡著,對於即將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一無所知。
神玄帝探手形成的微風吹拂在她白皙肌膚表面,在熒光中仿若一根根細微晶管的絨毛於微風中擺盪,令人惘然回想起她抬指之間就能擺弄天下的時代,靈魂深處的酸澀和顫慄感,隨著空氣在脊背中飄蕩開。
十二根巫銅柱分別射出了巫氣,鑽入他的身體,磅礴而並不屬於自己力量,在神玄帝的體內洶湧起來,神玄帝的龍袍內裡似有條條真龍在穿梭,不規則地鼓盪著。
陰煙老鬼人雖然已經同他姐姐一樣殞落,但是他們這樣了不起的巫師,其對世界造成的影響,仍然在繼續,仍然在發酵。
感受著體內十二股磅礴的巫力,神玄帝信任地任由它們自己身體內穿梭,這些巫力在他體內每一次遊動,都是對他身體的一次洗滌,以煥然一新的身軀,迎接攝取力量的到來。
沒過多久,空蕩蕩的感覺由靈魂深處傳出,每一個細胞都貪婪地張大了自己的嘴巴,迎接全新力量地進入。
神玄帝的雙眸,如兩道閘門,豁然垂下。
十二根青綠色的巫銅柱陡然間發出整齊的嗡鳴,銅柱口處的火焰剎那間流出一根根細火,將彼此連貫成線,墨綠色火焰形成的火環,便將他們兩人環繞在了其中。
身軀內部的洗滌結束,神玄帝體內的六股灰色巫力匯聚向了他的胸膛,大量的灰色樹根般的存在盤結在了心臟上。這顆帝皇存納天下的心臟仍然跳動,只不過不只是輸送血液,這一根根細枝也送往了身軀,只是數秒的時間裡,無數的細根隨之爬滿了體內每一個角落。於此同時,一隻灰色的枯手彷彿是刺破了他胸膛,但是實際上又沒有造成絲毫的損傷,從他的胸膛處探出,緩緩伸向了獸皇。
在寒續的眼中,這個女孩近乎於神明,若不是人類存亡問題這個槍口在後背指著自己,他必定無法邁出半步褻瀆這位獸皇的腳步。這樣的震撼會出現在任何一個得知了真相的人心中,兩位祖帝當年也不例外,當年要拼出全力來對付這位獸皇,他們兩人一開始也經過了劇烈的心理鬥爭。
然而對於神玄帝來說,這卻不會成為阻礙。
心中足夠的自負,目空一切的帝皇,怎麼可能在心理上就輸給對手?
而他的心境,讓兩位祖帝的神情,也為之慨然。誰能想到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會有自我到如此地步,即便是見到等同於穿梭中神明一樣的存在者,都不會有什麼心理鬥爭的人,這個人,偏偏還是他們的後人?
枯手沒有任何猶豫到達了獸皇的臉龐前,乾枯得只剩下皮包骨的手指點在了她白嫩的眉心上,這張安詳的臉蛋上忽然露出一絲苦楚。
轟轟——
兩聲戰鼓擂動般震撼的聲音從他們兩人的體內傳出,神玄帝悶哼了聲之後,一團團磅礴的綠光便開始如碰到漩渦的海水,從小女孩的身軀中狂暴地洶湧向他的身體,撞入他身體中的每一個細胞!
嬌小的身軀內,安靜在此沉睡了三百年的小女孩,體內所藏有的,是讓世界都在顫慄的力量,而此刻,所有原本在沉睡的力量都被喚醒,而後在這強大而帶有遠古之意的巫術陣法推動下,吸納向神玄帝金黃色的身軀。
金光沖天的九五之尊,頃刻便被磅礴的綠光所吞沒。
整個天地都被綠光所吞沒!
“啊——”
這一生都活得高傲,就算是重傷都時刻注意著自己帝皇威嚴的帝皇,此刻全無儀態地痛吼了出聲,難以計量的分貝撕裂了整個天幕!
無法忍受的劇烈痛楚已經侵佔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神玄帝的身影好似嬰兒一樣蜷縮起來。聖境武師的身軀在獸皇的恐怖力量面前,變得前所未有的脆弱。
十二根巫銅柱顫抖著,發出某種上古樂器的獨特音色。環繞著兩位人族和獸族地位最為崇高者的火環,顏色也在變得黯淡。
天空原本明媚的顏色則在不斷地加深,好似有哪位畫師在反覆揮舞著塗色筆,讓深藍色不斷地加重,漸漸變黑,很快鉛黑色就將天空完全佔滿。
地面上的朵朵鮮花迅速地枯萎,掀起來的狂暴風浪將所有鮮花都連根拔起,昏天黑地之中形成了一股侵佔滿了整片天地的風捲,環繞著大樹中央的兩道身影,盤旋。
兩人透明的淡綠色靈魂,出現在了他們的頭頂上空,而在這來源於上古巫術的變種巫術陣法的催動下,一場被風暴遮蔽的吞噬,開始上演。
轟然聲透過熒幕傳入了寒續的耳朵。
寒續凝望著螢幕,手指用力地掐入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他現在已經沒時間去思考獸皇要是死了,人類是不是將真的擁有未來,對於神玄帝本能地反抗意識,推動著他的身體開始再度掙扎,試圖離開這片將吞沒的虛空玄卡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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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這片虛空,他就連前進寸步都是奢望,何況是掙脫出去?電視劇中上演的絕境之中爆發出超越數個境界的實力終究只發生在電視劇上,他一片空白的大腦此時此刻根本沒辦法思考,也沒辦法提供出任何主意,以及操控他這高師境的身軀完成不可逾越的境界限制。
寒續殘忍地逼迫自己的身軀,同時加大了精神力向這片虛空的注入,然而除了引發他口中的低沉悶哼之外,一切只是徒勞,
“你是個好孩子,你想做的事情,也是為了人類,但是這個陣法我們自己也無法更改,就算我們想幫你透過陣法,也做不到,所以只能對你說句抱歉。”徐神風瞧著寒續奮力地模樣,歉然地說道,“我們兩個糟老頭留在這裡的殘識,僅僅只是兩道殘識而已,關於未來沒有插手的權利,設定的唯一的作用就只是盯著獸皇,想等到它徹底長眠的那一條;還有為像你這樣的外來者,進行闡釋,以讓真相,不會徹底流失在這片世界。”
“你不妨目光放長遠來看,若是徐神風后裔的方法真的殺死了獸皇,那不管他的目的是不是讓自己變強,對人類來說,多一個不過幾十年壽命的無敵帝皇,還有一個擁有著近乎無限生命的宿敵獸皇,這兩者相比,前者的未來豈不是更加美好。”唐聖土不解風情地微笑,“我們兩人擔心了三百年的事情,也才可以不必上演。我想就算我們還健在,而不是以殘識的形態存在,也期待看到這一幕的發生。”
他們兩位祖帝的殘識,從某種意義上來看,其實也是兩位祖帝本身,嘴上說著為寒續著想的話,可實際上這場兩方之間的對抗,他們根本就沒有站隊的意思,也沒有站隊的必要。